虽说这场不动兵戈的争夺中最终幼帝胜了一筹, 但容决并不是赢不了。
幼帝毕竟年纪还小,登基也不过三年不到的时间,想要和如日中天的容决抗衡到底差了那么点意思。
问题是,两人斗到了这会儿,已经不是单单比谁势力更强的问题了。
尤其是在幼帝连薛嘉禾对容决的重要性都算计上了之后,更是如此。
“你屡屡用朕威胁皇姐时,就应该想到有朝一日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你身上的。”幼帝说这话时多少带着两三分解气的意思。
再怎么, 他也是个有尊严的皇帝,总被容决拿软肋用自然心中不悦。如今难得有机会反将一军, 自然扬眉吐气。
容决不为所动,他当然知道薛嘉禾反感如此,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如今回过头去再懊悔也没有意义。
他曾经要么是没有自觉, 要么是并没有更好的方法控制薛嘉禾——即便现在也是一样,对着薛嘉禾, 容决已没有能让她屈服听话的法子。
……最近连鸡腿这招都不太好使了。
“朕早有亲政的能力, 往后就不必劳烦摄政王殿下再费心了。”幼帝一挥手, 大方道,“西北之事就此作罢,朕也不会往西北派人协助处理军中事务。”
虽说是协助,也不过是“插手分权”换了个好听的说法罢了。
大庆的军权牢牢握在容决手中, 幼帝从登基时便虎视眈眈, 等了近三年,才终于找到一次容决出纰漏的机会,自然是不得到实质性的回报不会松口。
在此基础上, 又有薛嘉禾这柄对容决专用的神兵利器,幼帝可谓险之又险、兵不血刃地从容决那里要回了自己亲政的权力。
此后,即便容决仍是摄政王,幼帝能自己下旨定夺、不需要经过容决点头的方方面面也广了许多。
再也没人能私底下称他是靠卖了姐姐才扶持起来的傀儡皇帝。
容决并不担心西北大营,那里离汴京远得很,幼帝若是有点脑子就该知道眼下并不是去碰那块势力的时候,他更在意的是幼帝在最后时分将薛嘉禾抛出来当筹码的行为,“你利用薛嘉禾。”
幼帝笑了笑,“你如何知道这不是皇姐和朕共同希望的?”
容决拧起了眉。
薛嘉禾希望幼帝亲政,这他知道。
但难道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也都是巧合?
“朕曾经对你说过,等朕亲政之后,便会下旨给皇姐和离的自由。”幼帝慢条斯理地说道,“如今……”
“她有了我的孩子,”容决沉沉道,“我不会让她离开摄政王府。”
幼帝扬了扬眉,他道,“朕觉得,这应当是皇姐自己来决定的。”他伸手把玩片刻玉玺,那嵌着九龙的玉块对他的手而言还是显得大了些,要两只手才能牢牢握住,“摄政王殿下不应当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皇家的姐弟二人说出“摄政王殿下”这个称呼时,都仿佛带着那么点儿嘲讽的意思。
容决能心平气和听薛嘉禾这么喊他,不代表也能心平气和听幼帝这么喊。
能让他在夺权中后退一步的不是幼帝,而是薛嘉禾。
“我的让步是有条件的。”容决沉声提醒幼帝。
“摄政王殿下放心,我当然不会食言而肥。”幼帝将玉玺轻轻放下,他道,“朕不会下旨宣告天下让皇姐与你和离,这是亲政的前提之一,朕记得清清楚楚。”
容决必须杜绝这点危险——否则他一妥协让幼帝亲政,幼帝第一天反手便是一道准许和离的圣旨,这有什么意义?
确认过这点后,容决便草草告退。
幼帝轻描淡写地又提了一件事,“过几日,太后要去护国寺祈福,让皇姐一起去吧。”见容决皱起眉,他又补充,“大庆皇族的子嗣向来都是要在出生前去护国寺一趟,由母亲上香的,皇姐自然也要去,趁这个机会正好。再迟些,走动起来便不方便了。”
他寻的理由合情合理,容决尽管皱眉也没反驳,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太后去护国寺自然是为了幼帝亲政一事,薛嘉禾则是被顺带上的。
“殿下只带这些东西?”绿盈点着要带去护国寺的种种,惊讶道,“有太后在,队伍必定走得极慢,光是到护国寺许就得十天半个月的,这些就够了吗?”
“该带的都带了。”薛嘉禾扫过眼前几个箱子,道,“我刚来汴京时就是双手空空,不也一路走得平坦?”
绿盈表情复杂地将箱子合上,没有再劝什么。
她明白薛嘉禾的意思。
这次护国寺之行对太后来说是祈福,对薛嘉禾来说却是金蝉脱壳之旅。
去时是一个太后和一个长公主,等回来时,多半就只剩一个太后和一个假的长公主了。
薛嘉禾早从幼帝口中得知如此,打算好不会再回到汴京的她自然也就没打算带走不属于她的东西——眼下不得不带着的这些,还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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