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农村小火炕上查够案子,看完卷宗,一伙人也放赌,闲时围起来支桌耍个小牌,不是个个耍钱鬼,但是他们都好玩,离家远了,回不了家了,没有老婆在跟前,只好自己找点乐子。不太在乎输赢,一块儿喝个茶水,打个小麻将,看个小纸牌。
那天回去,有人一见他还问,“乔所,不是叫你回局开会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开个屁会,逗我玩呢。”手一伸扒开一个脑袋瓜子,上桌就打麻将,华**收底拿起来一看,一张红中,天合一个大三元。他哈哈一乐,一乐就完,差点儿驾鹤西天。
他的车牌号明晃晃停在院子里。一个多小时后,华**起身离开牌桌,打算出去撒泡尿,去看一看回来再接着玩。当他走到他的车位时,突然四周窜出十几个警察,不由分说把他扑倒在地反绑起来。华**完全懵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也没人回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华**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很快就会弄清。
直到他被带回局里,看见家里的大人,老婆和岳父岳母都被抓来了,这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终于他被告知,他因涉嫌受贿被逮捕了。
这tm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当时一头雾水,江湖之中,有人常说警匪,警匪,爱把“警”放在前面,随后才是一个“匪”字,说明并不简单,虽然不同观点和场合用上这句话的含义或许完全不同,但多少也可从字面上理解到一些江湖本身的东西与险恶,两种人,本是水火不容,都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都是高风险职业,谁也逃不了一脚监狱,一脚社会的魔咒,要说个个手脚干净,那是纯扯蛋。
有人找你送钱,收不收?偷摸塞你包里要不要?一个办案的人,开张就得罪人,收了就是病,所以他十多年来没少让人告了,不过,这次局里领导事先一点一滴口风不漏,使出这样一种办法,前所未有,的确让华**很受伤,虽然他聪明能干,却也是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糗事。
这个事,虽然后来他侥幸又说清楚了,但相关部门给出的调查结论却并不乐观,也没太大问题,没他多大事,但是他华**毕竟不是彻底脱得了干系,影响很大,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缓过来这口气,幸运的是接着不降反升,直接调到局里一步到位当上了刑警大队长。
那天回到家里,老婆耿春苹拿出一个观音像、一个香炉和三柱香。她将观音像和香炉放到好,然后很虔诚的点燃香插好于香炉上,站在那里双手合十作祷拜状。
原先华**是不信这一套的,一看这个就心烦,这时,不知什么触动了他哪根筋,华**从另一侧走出来。这个29岁的汉子,通过自身的一些事情后,对眼前老婆习惯成自然的举动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灾难最终没有降在自己的头上,到底是哪些东西在起作用,不很清楚,但他满脸红光,气色极佳,一副志得意满的派头。
他手里拿着一叠钱。华**看到老婆在那里祷拜,便摇摇头笑道:“秀丽,你又来这套了!”耿春苹刚好祷完,便扭脸说:“我对你说过多少遍了,在我祷告时,千万别打岔,那样子会不灵的。好在我刚好祷完。”
华**笑笑:“我就不相信什么祷不祷告。”
耿春苹伸手一戳华**的额角:“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们结婚九周年的纪念日,我不许你乱说!”
华**宽容的摇摇头笑笑:“我们是马列主义,唯物主义,人民警察,无神论者,是不应该相信神啊道啊这些嘛。”耿春苹又是一戳他的额头道:“这些年来,你仕途顺利,从一个小交警,慢慢升到现在大队长的高位,如果不是菩萨保佑?想得美!”
华**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你看你看!我能有今天的事业和成就,全靠我自己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奋斗,也是领导信得过咱,兄弟们肯出力挺我!”耿春苹一句比一句响亮的噎他:“我不是抹杀你的奋斗和实干!但是如果菩萨不保佑,奋斗和实干就等于空中浮云对不对?”
华**还是一派见惯不怪的样子:“好了,不跟你说不跟你说。”
耿春苹还是步步逼进:“还有,如果没有我这个贤内助给你出谋划策,你能官运亨通吗?”哈哈,华**使劲打了个喷嚏,作个无奈的手势,笑道:“那当然,谁叫我是模范人物呢!”耿春苹也笑了,自信又满意地:“我领你上朝天宫求签,老和尚是怎么说的你忘啦,咱儿子不就是那年出生的吗?就是要把你管得严严的!要不是我管得严,你一有事我就到处找人,咱这个家是现在这个家吗?你不在吃大亏才怪!”
华**一想,嗯,也有道理:“老婆有功,老婆有功!有你在,我会平安无事一路顺风!”
这时,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来登门拜访,这是一个嫌疑人的姐夫,叫迟洪生。迟洪生递上手中的一把花束笑颜道:“华大哥,我首先祝贺您生日快乐!同时也对你和爱人的九周结婚纪念日表示最衷心的祝贺!祝你和嫂子长命百岁,白头偕老,幸福美满!”然后又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大信封按在茶几上,啥话也没说,华**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领情。
耿春苹嘴角挂着笑说:洪生的嘴巴就是抹过油,逗得我们开心。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的纪念日,他的生日?”
迟洪生哈哈大笑:“我是谁啊,我是华大哥的兄弟啊?大哥对我说了,你们的九周年结婚记念日暨华**生日,一不通知亲戚朋友,二不接受同事朋友们送礼,三不到酒店搞排场,所以我就为你们物色了一家酒店,小规模地大家热闹热闹,大哥大嫂给面子吧?”
耿春苹一愣,瞟一眼丈夫:“哦,还出去吃饭哪?”
迟洪生道:“对啊。我知道大哥的事刚完,还挺好吧。心里烦,劲儿还没过去,但是那里安静,空气好,鸟语花香的。都是家里人,出去开心一下子吧,怎么样?”耿春苹看看华**:“唉,你定吧,我不管了,怎么说呢……”
以往,每年到了这个特殊日子华**都必定是要当仁不让地高调庆贺一次,今年情况同样特殊,心里话是不想这个时候出去闹腾的:“地方要是不错,就去吧。咱们今天的生日啊,大难不死,真可以比肩古人了。”耿春苹白他一眼:“你又说什么啊?”华**说:“算了算了,今天好日子,不说丧气话了,走,等儿子放学回来,喝酒去!”
到目前为止,华**曾经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第一次是在11岁那年,为了省钱扒火车去看***,急速的拉煤车还没进站停稳就急着往下跳,差点儿没摔成肉饼子。
第二次是在刚当刑警那年,突然而来的大追捕,让他险些在与持枪歹徒交火中早早入土。
&n.更新了,佛法入了心,尽管他并不是居士,也不会真的相信它,不过,偶尔他会跑马观花,办案途中到一些大小庙宇去拜拜,直到现在谈不上一种领悟,也谈不上一种信仰。他想生命或许就是这样翻来覆去的轮回吧,许多事情,使不得半点性子。
本是一个很固执的人,甚至有几分刑警大队长的个性,常常会因为某个问题,跟几个副手和领导争得面红脖子粗,拍桌子大骂,然后胜出或败兴而归。铁哥们左吉胜曾说过,“华大哥和我一个脾气,说话明显感觉到一种意识化的自我保护主义,对于与自己相关的人,相关的事,不容别人半分指责。可笑的是,曾经竟然把这美化为对一种信仰的承让,至少还保留着年轻的气息。”
现在想来,确实有点荒唐。
吃人饭,受人管,这是有数的,在局里,华**的确不是一般人物,但再大的本事有时候也得夹起尾巴,让领导三分,谈及将来的梦想,谁不想多赚钱,升官发财。但是领导不高兴了,耽误的就是你几年时光翻不过身,喘不上气。这一点,华**也明白,一些事本来不大,就是有人背后“坏”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整他,万幸的是每次都算是有惊无险。
谁让这是险恶江湖呢,他曾经很郑重地承诺,将来的某个时日,不干警察了,自己将会穿越古朴的转经廊,透过天蓝的苍穹,抚摸金色的寺庙,感受藏红的质朴,体验一种令人窒息的宁静。
现在,他还是深爱这个带着信仰的职业的。因为寺院、和尚、信徒们的虔诚,在他的记忆中徒然增添了几分灵动。然而他不是游走在路途中的归客,只是闲暇之余奔走在山头的路人。
他的修为远远不够。</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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