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扎进手背,沈知弦倒吸一口凉气――这倒霉孩子,伤这么重,力气倒还很足。
他把人扶起来,甩了甩手,甩落一串儿血珠,唇角一抽,忍不住叹一句出师未捷手先伤。
不过他倒是顾不上自己,小少年动作太大,扯裂了背上几乎见骨的伤口,鲜血又了涌出来。
“别动……哎哎哎伤口崩了!”
晏瑾的情绪不太稳,像一头受伤的小兽,防备而警惕地看着沈知弦,眼神里又凶又狠,似乎还带着冰冷的恨意。
这倒是有些奇怪。
就是担心晏瑾看见他真容会气恨,沈知弦才特意设了障眼法。此时他在晏瑾眼里应该是个面向和善的普通人,防备可以理解,怎么还会有这般刻骨的恨意呢。
模糊的念头一晃而过,沈知弦单手抱住想推开他跑出去的小少年,另一只手挑开玉瓶盖,倒了把祛寒丹塞他嘴里。
晏瑾到底是受着重伤失血过多,又冻了那么久,力气不足,挣脱不开,被迫塞了几颗灵丹。灵丹入口即化,暖流顺着喉咙流下,暖意逐渐充斥了胸腔四肢,他愣了愣,挣扎稍微弱了些。
眼前的男人容貌模糊不清,依稀看着是个面目和善的。可晏瑾知道这是施了障眼法的缘故――这个人,就算是化作了灰烬,他都能认得出他的气息!
他的好师尊!将他浑身灵根断尽的好师尊!
晏瑾咬紧了牙,将喷薄而出的恨意勉强压了下去。
不可以。
现在还不可以露出破绽来。
此时的沈知弦比他要强大得多,若是贸贸然动手惹怒了他,只怕那场折磨要提早到来――
晏瑾一只手撑在雪地里,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捏成了拳,力气之大,甚至在掌心留下血淋淋的月牙伤口。他喘息了声,微微低头,掩饰着几乎要压制不住的獠牙,沙哑着声音喊了声“师尊”。
灵根断尽的痛楚似乎还残留在躯体里,他呼吸着冰冷的寒气,一遍遍告诉自己。
他活过来了。
他竟重新活过来了。
在被沈知弦一寸寸断尽灵根之后,他居然……重生了。
眼前这场景他很熟悉。藏剑阁一事后,他受了三鞭,上了思过崖,思过了整整一个月,灵根都冻伤了,险些就要死在思过崖上了,才被沈知弦带下山去。
本以为下山之后至少能喘口气,谁知紧接着,沈知弦便神情漠然地站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将他满身灵骨捏断,寸寸灵根碎尽。
痛至深处,他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便瞧见严深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微微笑着告诉他,师尊让他上思过崖。
直到浑浑噩噩爬上了思过崖,他才终于接受了重生的事实――所以现在明明他才刚上思过崖,为什么沈知弦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是发生了什么事让沈知弦改变了主意、提早了那件事的发生了吗?
瘦弱的身躯绷得紧紧的,晏瑾漆黑的眼紧盯着沈知弦翻动着玉瓶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指尖莹润,像一件精致的玉器,与四周脏污的冰雪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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