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的意思是——莫总是为了卖陈总一个人情，故意大事化小了？”
经小何总一提醒，颜筱恍然大悟。
职场如战场这话一点都没错。想来也是她真是太天真，居然以为开除高子枫已是个十分严厉的处罚。
原来，一切终是在莫卿的掌握之中。还有，那时候莫卿所谓的帮她查清真相，极有可能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顾及陈总颜面。
颜筱似笑非笑，草草应答。在心里，她是认同莫卿的逻辑的。集团能够正常运营，更多时候就是源自于职权的相互制约和平衡。
至于张言昊，既然坐到了那么高的位置，想来也是能够理解权利之争的，就像高子枫事件里的她一样。作为莫卿亲近的人，他们都别无选择。
颜筱太明白小何总的暗示了。其实，在骨子里她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她也想要往上爬，可在IH她不会这样做。
颜筱从不相信有哪一份爱情能永久保鲜，更不敢保证今后莫卿对她不会有所防备。但至少在她的行径范围内，她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伤害集团的事情。
所以，她之前想的，离职的事情——是该提上行程了吗？
颜筱佯装答应，脱了身，好去和莫卿一道夜跑。
风风火火赶到家，还没来得及脱鞋，她就被一双巨大的手搂进了男人的怀里。
“哎呀，你干嘛。”她抬起头，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莫卿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莫卿轻轻拍了颜筱的额头，宠溺道，“你不是说今晚夜跑吗？我都等了你两个小时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打电话给你们何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加班，万一我去干别的事了呢？”
“完全不可能。我未婚妻这么乖，又这么聪明，自然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事不该干。”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抱紧她，满脸骄傲。
莫卿这番话，大概是一语双关的——既有实实在在的信任，也在提醒她要妥善处理和唐呈之的关系。老板就是老板，说话都这么讲究。颜筱呵呵一笑，低头细语，“那我去换套衣服，你等我下。”
“不用换了。”
他拽住她，严肃道。
“那我怎么跑步。”
她呆住，一脸疑惑，傻傻地问。
“作为老板兼准老公，看你工作那么辛苦的份上，决定嘉奖一下我们表现优异的颜筱同学，今晚背你散步。”
啊？？颜筱还没反应过来，莫卿就已经蹲在了地上。
“上来。”
“不是——我，我觉得跑步也挺好的。”
“我都背了你这么多次了，还不好意思？”
他微微一笑，轻声调侃。
被他如此一说，颜筱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她嘟嘟着嘴，一时竟不知讲什么才好。
她磨蹭了会，上了莫卿的背。
“对了，你今天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他背着她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后，踹了口气问。
“嗯。就是——”
颜筱没来得及往下说，莫卿身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一手托着趴在背上的颜筱，一手从裤袋掏出手机，放在耳边接听，丝毫没有避讳她。趴在他的身上，颜筱完完全全听得清楚电话里的每一句对话。
“莫总，按您的要求，张总和陈总那边想要破格提拔的高管和秘书名单已经出来了，我已经发到您邮箱里了。”
“知道了。”
他冷冷回答，没有多说半句，挂断电话。
“那个——这次升职加薪的名单不是才刚开始提吗？为什么——”
也许这话作为员工，颜筱不该问，但作为女朋友，或是他口中的未婚妻，她觉得自己有资格了解。
“集团在年底会合并几个处在劣势的项目，也会创建新的事业群，到时候人事会有很大的变动，让他们各自报名单，能更快更好地摸清他们几个心里的算盘。”
“包括张言昊吗？”
“言昊他是可靠的，但未必永远可靠。再者在公司，我是他的老板。”
“所以你会以利益为先，还是信任他，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做选择。”
“如果不涉及集团利益，我会完全信任他。”
“嗯。”
“对了，刚刚接电话前，你想说什么——”
“我想辞职。”
“你说什么？”
莫卿把颜筱放下来，双唇泛白，像个孩子在原地呆住，不知所措。
颜筱低头，前额散落的细发在细风中扎进她的眼角，留下微微刺痛感。
原本，今夜应该是美好的，舒服的。她会告诉他，她已经决定嫁给他了，决定把唐呈之这个“皮球”踢给他，无忧无虑地做他的莫太太。
但是——这一刻，她还是和他提了想要辞职的事。
怎么会这样？颜筱觉得晕眩。或许是因为受了小何总那番话的刺激。又或许是莫卿说的那一句关于张言昊的话——如果不涉及集团利益，我会完全信任他，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出于本能反应，她很想问“如果换成她呢”？
但仅仅几秒后，这个想法就淹没在沉默中。取而代之的是——我想辞职。
关于理由，在莫卿面前，她也不想虚构。“今天小何总找我谈话了，希望我可以进总裁办，做你的秘书。”
他没有作答。
“如果留在IH，我爬得越快，就会越接近你，这样未必是好事。”
“颜筱——”
“我的意思我们彼此都懂，所以莫卿——如果我们的关系要长久，我早晚都要离开IH的。既然是早晚，为什么不是现在。”
莫卿怔住，他想解释，却被打断。
他不能否认颜筱说的这些是事实。他相信爱，相信她，当然也相信人性。他骨子里的模样，他自己很清楚。
但是在这之前，在她先意识到问题之前，他丝毫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忌惮她。
但是他真的不会吗？如果到了今后的某一天。
他迟疑了。
这个承诺太沉重，也太遥远。理智告诉他，他需要思考。
但是，他的心啊，却在剧烈地撕扯。颜筱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把刺刀，扎在他的心里。
而他，却无力反驳——
如果他不是莫卿，或者莫卿不是IH的老板，颜筱应该会极力满足自己，努力爬到那个位置。
但是，这一次，她再一次舍弃了她想要的东西。
莫卿沉默。
“好了，就这样吧，我算是跟你报备了。”颜筱勾了勾他的手指，淡淡一笑，背过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莫卿这表情，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她也觉得满足，至少他在她面前是坦诚的。
这样的信任，虽然残酷，但也好过违心的甜言蜜语。
返程的路，颜筱牵着莫卿的手，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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