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伸手去扯,扯了两下,倒是把自己的衣服扯开了。明长宴发热的时候,力气还挺大,拽用力了又怕把明长宴的手拽疼了。索性,他脱了外衣,先去端药。
明长宴失去他的依靠,顿时躺平在了床上。
他感觉心口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双眼发黑,难受地低吟一声。
这一声还没收尾,很快,迷迷糊糊中明长宴感觉自己又被抱住了。
怀瑜把他往怀中紧了紧,语气也略有些紧张。
“你哪里不舒服?”
说完,怀瑜自己愣了一下。
也是昏了头,他竟然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怀瑜抿着唇,心中对明长宴“知而不报”的那点儿怒气早就烟消云散。
明长宴听得见他说话,但每每张口都深感疲惫。
只在怀瑜又坐回来的时候,歪七扭八的挂在人家身上。
明长宴又是一个不老实睡觉的,此刻身体发着高热,怎么动,换什么姿势都不舒服。折腾来折腾去,没有片刻安生。
怀瑜被他蹭着,一只手端着药碗,一只手抱着明长宴。一边注意着他的动静,一边还要稳住碗里的药不洒出来。久而久之,怀瑜险些认为,自己在街头卖艺。
这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明长宴哼哼唧唧地要闹,怀瑜柔声道:“你不要动了。”
想了下,又补充:“我不会走,就在这里。”
明少侠终于清醒过来,听到这一句话,觉得怀瑜强人所难。人一难受,总是要动的,如果难受的时候还不动,那就说明这个人已经两腿一蹬撒手人寰了。明长宴心中有千言万语,想了半天,憋在喉咙中,要说出口,结果全都变成了咳嗽。
咳着咳着,咳得心口都拉着疼。
要命。
半个时辰后。
明长宴扶着他坐起来,叹了口气。
“我睡多久了?”
怀瑜把手中的药碗端的四平八稳,明长宴一眼就看见了。
他悚然一惊:“这药谁喝?”
怀瑜问道:“我看起来需要喝药吗?”
明长宴苦仇深恨,盯着药,小声道:“虽然有些人身体看起来没有病,但是脑子有病也算是病的一种。而且这种病还不容易被大家看出来,但我们知道,这也是需要喝药的……”
他看了眼怀瑜,对方眼神瞬间不善起来。
明长宴连忙把所有的话打包起来拐个弯:“——不过显然这药我是非喝不可,早喝早超生,哈哈。”
干笑一声,不知又戳中了什么地方,明少侠又狠狠的咳嗽起来。
怀瑜用脚随意地勾过一个凳子,将药放在凳子上,双手抄起明长宴的手,将他拖到自己的怀中。
明长宴被这个抱小孩儿的抱法羞得脸一红。
好在发着热,看不大出来。
明长宴扭头想去看怀瑜,却不料,一转头,比怀瑜的脸更先跃入眼中的,是怀瑜端碗的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药碗端到他的面前了。
明长宴原本泛红的脸色顿时白了一个度。
怀瑜道:“喝药。你不是很想要我喂你吗。”
明长宴听了,连忙道:“哪有这样的事!”
他脸上吃惊的表情还没有完全褪去,又见到怀瑜的脸色变了一变。比之前看上去的还要不开心。
明长宴心中一凛,连忙事无巨细地把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回顾了一边,逐字逐句翻找了片刻,发现自己并无做错什么。
奇了怪了,那怀瑜为何生气?
明长宴腹中打好稿子,正要搬出老一套的说辞来哄他,雷打不动地准备眨着眼睛,先服软喊一句“怀瑜哥哥”。
怀瑜却不等他做出对策,声音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停顿:“你身体不适,为何不告诉我?”
明长宴要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
怀瑜又问了一句:“你怕我吗?”
明长宴没说话。
怀瑜睫毛颤动了一下,这一次开口,委屈多过生气:“你怕我?”
明长宴见势不妙,连忙道:“哪儿跟哪儿啊!这是……我怕你干嘛,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一边说,他一边心里思考道:原来怀瑜也知道大家都怕他!
怀瑜听完,抿着唇,警惕地开口:“别人都可以,只有你不可以。”
明长宴笑嘻嘻地钻进他怀中,将怀瑜抱得死紧。
“好吧,别人都不能喜欢你,只能我喜欢你。”明少侠抬起头,本来打算亲怀瑜一下,又想起自己是带病之身,不大合适去亲他。
微微嘟起的嘴往下落了一些。
怀瑜却了然于目,见明长宴半途而废,没有点儿持之以恒的决心,毫不坚定,于是心中不满,便突然掐住他的脸,轻轻地在他嘴上吻了一下。
明长宴回过神,喜笑颜开。
“你现在亲我,不怕我把风寒传染给你?”
怀瑜下一刻就说道:“喝药。”
明长宴脸色苦兮兮的,想耍赖,可又觉得这些关乎他身体的原则上的问题,怀瑜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退让。
药,肯定是要吃的。
明长宴望了他一眼,哀叹道:“天妒红颜啊。”
停了一会儿,明少侠下定决心,去拿药碗。
怀瑜又说:“你要我喂你。”
明少侠一听:奇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一次也就罢了,怀瑜竟然说了两次。
并且,这两次也是一次比一次信誓旦旦。
明长宴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他暗道:难道是我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梦里说的梦话吗?我这么大一个人了,吃药还用得着人喂吗,还是怀瑜又在拿我寻开心?
百思不得其解,明长宴问道:“我何时说过这话?是刚才说了之后,我又忘了吗?”
怀瑜用勺子搅了搅药汤,舀了一勺起来,喂到明长宴的嘴边。
他淡定道:“四年前。”
明长宴这一口药喝下去,呛了半天。
怀瑜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长宴擦去嘴边多出来的药汁,猛地抬头说道:“四年前?!”
四年前说的话?!
他四年前何时说——说、说好像也说过。
明长宴的记忆,突然在一个很合适的时机,冒了出来,并且想起了一件很合适的事情。
他确实说过的。
那时候,他刚遇见怀瑜,只觉得怀瑜什么都令他好奇。
他无时无刻都想与他说话,逗他开心,找他乐子。
其中就有这么一件。当年,两人第一次在冼月山上相遇,后来为了调查苟家镖局一事,中途遇到了迷迷谷的妙手医仙。他被此人暗算了一遭,手臂上受了伤,在客栈里面躺了片刻。就是这一次受伤之后,明长宴满床打滚,要怀瑜喂他喝药。
怀瑜当年很是较真,明长宴就这么一说,他却当真要来喂他。
最后,自然是没有喂成。
明长宴顿了好长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随即,他惊道:“这样一件小事情,你要记四年!”
怀瑜喂了第二勺药给他,明长宴乖顺地张开嘴,含了进去。嘴边漏出了一丝药液,顺势被怀瑜用食指摸去了。
“不是小事,很重要。”
明长宴脸一红,不自然地岔开话题:“苦,我需要一点甜头。”
怀瑜听罢,低下头,自然无比地在明长宴的唇上亲了一下。
明长宴原本就发热的脸,如今热得更厉害了。
怀瑜什么都没说,亲完这一下,又舀了一勺药喂到他嘴边。明长宴垂下眼睫,乖乖地喝完。这一次,没等到明长宴开口,怀瑜又偏过头,微微低下,亲了一亲他。
就这么喂一口,亲一口,一碗药见底得十分快。
明少侠的脸被亲得发起了高热,看着像是比喝完药之前,发热的状态更加明显。
他被亲了许多次,却还是觉得害羞,于是,连忙把自己捂进被子里。
怀瑜把碗放在桌上,坐回床边,此刻,就只能看见一个鼓鼓的被子。
想必中间就是包着天下第一的明少侠了。
怀瑜现在想起来生气了,坐着半天不动,心里正想着要从哪里跟明长宴算账。
而明长宴背着他,睡在被子里,没等到怀瑜脱衣上床,心中也有些疑惑。犹豫片刻,被子中,冷不丁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顺着枕头往外伸出去,摸到了怀瑜的衣角,接着从衣角处往下滑,扣住了怀瑜的手。
十指紧握在一起,明长宴安心不少,又连人带被子,往怀瑜的方向挪了一挪。
被子厚实,他裹在身上,行动不便,因此挪起来分外吃力。不过,这并不耽误他想要去怀瑜身边的决心。
蹭了半天,明长宴身体突然一空,怀瑜就将他直接抱进了自己怀中。
被子还裹在他身上,明长宴只露了一个头出来,怀瑜不让他转头,便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肩膀处。
他身上的暗香源源不断的将明长宴包裹起来,竟然是比这被子包裹得还要严实。
明长宴正想问:你突然抱我做什么?
他没问,怀瑜先开口。
“我生气了。”
明长宴愣住了。
怀瑜轻轻哼了一声,又坚定不移地补充了一遍:“很生气。”
明长宴被他这个语气和动作击得找不着北,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此刻更加晕头转向。一股奇异的感觉从他心中传到了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简直要了他的命。这感觉迫使他恨不得立刻将怀瑜抱起来,除了亲亲他,什么事都不做。
此举动当真迷昏了他的头脑,曾经怀瑜生气,自己还要千方百计地猜,明少侠认为怀瑜现在比以前坦诚多了,实在是……他色令智昏地想道:我实在是喜欢他。
喜欢得不得了。
冼月山的百花,浮月海的贝壳,探水河的烟花,他眼里的春秋,天上所有的繁星加起来,都不足以换他眼前的心上人。
明长宴配合无比,故意委屈巴巴地抱住他,抱得很用力,二人如同一体。
“怎么办,怀瑜,那你这么生气,会不会不要我?”
怀瑜严肃地警告他:“生气是生气,又不是不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热恋中的小情侣,肉麻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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