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价格,自己又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当得起呢?
他见到了阿木,阿木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他的块头激增,就像是催熟后的苹果,浑身都是不自然的红色肌肉。
“阿木,是我啊,陈忌之啊。”陈忌之激动地呼喊。
阿木的眼神呆滞,呆滞得像潭死水,当陈忌之从他面前走过时,阿木竟然连招呼都不曾打一个。陈忌之很难过,他们毕竟一起抓过蜻蜓,一起光着屁股在水里嬉戏过。
他后来得知,阿木甚至已不再叫作阿木,而是换了个奇怪的名字——张雷。
人总会变吧,陈忌之想,两年时间的确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记忆和情感。
很快,他发现自己来到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军队,而是一处奇怪的训练营地,他们接触的不是战阵和兵器,而是诡异的木桩和看也看不懂的图谱,由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来教导他们使用。
老者见到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尽量努力些,因为不够强的人,可能会死在这里。”
他说得实在太轻描淡写了,大概太老的人会丧失部分人类的情感,因为他们见过的生离死别太多了,神经已有些麻木。
陈忌之击打木桩的第一天,手臂就失去了所有知觉,如果还剩下什么,恐怕只有疼痛,如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
他终于明白张雷的臂膀为何会发红了,因为此刻他的手臂也肿得只剩下了火焰的颜色。
这样的日子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陈忌之慌了,他想偷偷溜走。
有这种想法的人当然不止他一个,并且有些人以更快的速度付诸于行动。可惜的是,这些人都被抓回,用木棍打至半死不活,屎和尿都无法憋住为止。
陈忌之目睹了一切,他立刻俯下身去呕吐。
人有时不过是一滩肉而已,毫无尊严可言。
陈忌之永远记得那场景,他不想变得如此狼狈,所以他没有再动过逃跑的念头。
艰苦的训练,能造就钢铁的意志和卓绝的武艺,多年以后,肺痨缠身的他仍能从那段年岁里汲取孤独和寂寞的慰藉。
初新的剑变慢了,大概他取胜的信心已变弱。
舒不诚还是像块石头,坚硬而冰冷。
离忧手被他施展出来,仿佛不止八十一种变化,他的手变成了千只万只,能随时出现在初新露出的破绽处。
以往运劲过猛时,舒不诚都想咳嗽,都会咳嗽,可今日却不同。
他的身体从未有过这样宛若新生的感觉,他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在生死之间,时间会变慢,衰老会被延缓。
舒不诚的手跳跃在初新的“七月”之上,温柔而富有激情,就好像盲眼乐师弹奏琴笙般虔诚,比互相摸索的情人还要专注认真。
他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战,他赌上了能赌的一切。
“你还没有尽全力,”舒不诚叫嚣道,“因为你根本没有动杀心。”
学武的人,一定得狠。
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要狠。
两者本就没有太模糊的界限,因为对自己狠的人,往往也对别人不留情面;对别人狠的人,常常也不会给自己留太多余地。
陈忌之很拼命,他的天赋也很高,老者引以为傲的绝学——九九八十一式离忧手,他仅用三日便摸到了窍门,半年就已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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