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祝以临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过。
时间是高三那年的秋天,学校组织野外秋游。
整个年组一起活动,人特别多,祝以临和陆嘉川不爱去人群里凑热闹,拒绝了所有邀请,两人一起在角落里待着,闲聊。
陆嘉川指着不远处的一群男生说:“哥,他们好猥琐,好像在讨论哪个女生胸大,我都听见了。”
祝以临瞥了一眼。
陆嘉川突然戳了戳他:“你呢?”
当时陆嘉川已经向他透露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了,祝以临不爱聊这个话题,随口敷衍道:“我也喜欢胸大的。”
“……”陆嘉川有点恼火,“为什么啊?你怎么也这么肤浅?”
祝以临没吭声。
陆嘉川不知道突然在气什么,把自己给气委屈了,使劲捏紧他的手,一脸不爽地问:“还有呢?”
“嗯?”祝以临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半山腰的树木黄了一片,微风吹过,树叶飒飒地响。
而他们聚餐的地方是一片空地,灿烂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直射下来,落在陆嘉川身上,照得他头发丝都泛起了一层毛茸茸的金光。
祝以临忍住揉一把的欲望,敷衍到不能更敷衍了,随便挑了一个男生都喜欢的类型说:“还能有什么?就那种……漂亮,乖乖的妹妹,长头发,会撒娇,不要惹我生气。”
陆嘉川:“……”
“嘁,你真是个直男癌。”陆嘉川摆出一脸羞于与他为伍的表情说,“漂亮女孩的脾气都很烂,人家才不哄你,就要惹你生气,气死你。”
祝以临觉得他好笑,嗤笑一声。
然后,陆嘉川的脸垮了一天。
自那以后,陆嘉川竟然变乖了一些,惹他生气的情况变少了。
但祝以临没多想,当时读高三了,学业压力越来越重,他们都想考出好分数,最好能上同一所大学,谁也不敢松懈。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秋天。
变故还没来得及发生。
祝以临从回忆里脱身,对电话里的陆嘉川说:“我想起来了,确实说过,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哦,后来呢?是谁改变了你?”陆嘉川低沉道,“你现在喜欢什么类型?”
祝以临关掉卧室灯,侧身躺到床上。
夜里似乎不应当大声说话,他嗓音很轻,沙沙的,好听又痒,风一样钻进陆嘉川的耳朵:“我现在还喜欢乖的,但不是漂亮妹妹,是弟弟。”
陆嘉川那头骤然安静,连呼吸声都没了。
祝以临很有耐心,安静地等。
陆嘉川好半天才开口,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试探道:“弟弟是谁?是我吗?……还是别的人?”
“……”
他怎么能这么乖?
祝以临听他的声音,好像都要哭了,仿佛心里压抑着某种汹涌的情感,或者委屈,如果不发泄出来,就会变成眼泪,哭到心碎为止。
这么脆弱,又坚韧,随便他怎样揉圆搓扁,都不会怪他。
祝以临的控制欲被满足了,同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不能太得寸进尺。
陆嘉川从十六岁开始依赖他。
会冒着大雨跑来敲他的门。
会在高考的前夜安慰他,“没关系,不管能不能考上同一所大学,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会在分开七年后抱着他哭,“你为什么抛下我”。
祝以临有时觉得,可能是受成长经历影响,陆嘉川在感情上特别一根筋,认准了什么东西就死不放手,因为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和事能走进他的心了。
祝以临刚好是这个幸运的人。
陆嘉川把所有的偏执和渴望都投放在他身上,多年不改其意,似乎不论他做什么,陆嘉川都能容忍。
但他实在没必要踩着这份心意为所欲为,让陆嘉川和他相处的时候战战兢兢,更没必要故意掰弯陆嘉川。
“没有,我指一种类型。”祝以临收敛了一点,安抚他,“别怕,我们这么熟,我怎么可能会把手伸到你身上。”
“哦,这样啊。”
陆嘉川轻轻地吸了口气,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句安慰而高兴起来,他故作自然,玩笑似的说:“没关系的,你想对我下手也行,只要是你,我什么都可以。”
“什么语气?跟旧社会童养媳似的。”祝以临知道此处应有笑声配合陆嘉川,但他心里一言难尽,笑不出来。
喜欢上熟人就是这样,避免不了尴尬。
陆嘉川却沉默了一会,不知想到哪儿去了,突然叫他:“哥,你以后会有喜欢的人吧。”
祝以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怎么了?”
陆嘉川道:“那个时候,你会为了避嫌和我疏远吗?”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应该不会吧。”
“我不信。”陆嘉川非常有远见地说,“只要你和别人在一起,迟早会对我疏远,否则你男朋友不吃醋吗?”
“不用担心这么早,我短期内不会谈恋爱,工作太忙了。”祝以临在床上翻了个身,换了一只手拿手机。
陆嘉川先前那股慌乱的劲头缓了过来,突然开始不讲理了:“不,你就是想谈恋爱了,才会突然找我坦白,你是不是在暗示我?让我懂分寸,别影响你找对象?”
“不是啊。”
“真的不是?”陆嘉川压低声音,很理解似的说,“不用隐瞒,我能体谅。但你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应该明白吧,明星谈恋爱很麻烦,万一遇到不靠谱的对象,会给你造成特别大的负面影响,如果你觉得单身太寂寞,实在想谈,不如找个熟人谈,知根知底,分手也好解决,不会爆你的料,比如——”
“比如?”祝以临迷惑了。
陆嘉川道:“比如我啊,哥哥,我愿意牺牲自己,陪吃陪睡,哄你开心,我们一下解决了两个难题,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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