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微笑出现在青衫男子唇间。
“固所愿耳。”
这一回,公孙敕脸上表情是真正的欣然,“甚好,甚好,果然没有白费心力。你我虽不相识,却可以称得上是我知己。”
尉迟方一怔,却见李淳风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这才醒悟到公孙敕原来是要他也进入鼎中,不由得大惊,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小心!这人诡计甚多,不要上当!待我将他捉拿送官就是了!”
哈哈一笑,也没见公孙敕如何动作,尉迟方只觉得提刀的右手手腕一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宝刀应声落地。公孙敕淡淡说道:“方才阵势你已经领教过了,洞中的机关何止十倍于此。倘若我当真发动,纵有千百人也有来无回,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蛮勇匹夫。”不再理会尉迟方,转向李淳风,“如何?”
眼中光芒闪动,酒肆主人伸手拍了拍校尉的肩头,“放心,公孙阁主不会对我不利,何况……尉迟可知,我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什么?”
“人之病在好色,我之病在好奇。”
一楞神间,李淳风已松开了他的手。
“尉迟先出去等候,我与公孙先生还有些事。”
“可他……”
“不必担心,此事我来解决。”
目光湛然,言语中自有不可抗拒的果决,尉迟方不由自主点了点头。眼见那铜鼎逐渐下沉,一刻工夫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红日西坠,将茫茫雪原照得分外明亮。霞光与雪光交融,渐渐融合成一片缠绵悱恻的嫣红。这是数月大雪后第一个晴朗的傍晚,雪一直绵延到地平线之外,越显得天地寥廓。这景象如此壮观,洞外的校尉却无心观赏,只是走来走去,心中满是焦躁和疑虑。忽然,洞中传来一阵沉闷的轰响,与此同时只觉得脚下地面也在震动,大吃一惊,转头却看见一人施施然从中走了出来,眼中含着笑意。
“李兄!”尉迟方连忙奔了过去。经过方才奇诡经历,此刻再见,真有说不出的欢喜。
“嗯,走吧。”
“……走?”
“若想在此赏雪也无不可,李某却恕不奉陪了。”
“呃,不是这个意思。是说那公孙赦……”
“世上已无此人。”沉吟片刻,又补充道:“也不再有傀儡术。”
唿哨一声,远处奔来一匹黑色骏马,正是乌夜蹄;见了李淳风摇头摆尾,仿佛甚是高兴。之前曾坚称不通骑术的酒肆主人翩然上马,身姿潇洒娴熟,向尉迟方拱手道:“先行一步。”
未等校尉反应过来,一人一马已绝尘而去。
※※※
数日后,正午时分,随意楼内。
李淳风坐在尉迟方对面,依然是初次见面时的位置。将毡毯裹在身上,毫无形象地靠在坐榻上,微微眯着眼,模样悠闲自得,仿佛在下一刻便会在冬阳中安然睡去。可以想象得到,这座位之所以得主人青睐,完全是因为那是整座楼中阳光最充足的地方。
“哎,哎,这酒……”
正要将坛中酒倒入碗内的尉迟方停住手,有些迷惑地望向主人。后者睁开眼,一脸痛惜之色。
“这可是二十年的清风露……”
“的确,当真是好酒。”闻了闻四溢的酒香,校尉欣然道。
“店中所余也不过十来坛而已……”
“李兄盛情,多谢多谢。”
叹了口气,“只是你这一刻功夫,就喝了半坛。如此牛饮,可惜啊可惜。”
尉迟方这才明白对方原是心疼自家美酒,不由得张口结舌:“不是李兄你说,要请我喝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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