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绳的原料是黄麻和剑麻,这些植物在峭崖岗上到处都是。豺狼人等麻叶长到小孩手臂粗细的时候,摘取下来,去掉叶子,再把杆茎放到溪水里泡,直到表皮全部沤烂,再捞起,把类似线一样表皮剥掉、洗净,放在赤红色的山岩上晾干,然后分成两股交缠成绳。
作为鱼线粗了点,但好在坚韧。钓竿不需其他,绿龙强壮灵动的尾巴就合适不过,绳子一端绑在龙尾的棘刺上,另一端的“鱼饵”嗷嗷哭叫着。
绿龙用柔石术从洞壁高处掏出一个凹陷,坐在上面俯瞰,下方有好几条分矿道,是块合适的好渔场。斯坦德路轻提尾尖,绳子末端的地精就拔高音调,然后撞击在岩壁上,鼻涕眼泪还有血混在一起,凄惨的哭嚎在矿道内回荡。斯坦德路反复刺激鱼饵,一方面因为土元素生物对声音敏感,另一方面是因为好玩。
过了一会,地精抽搐声骤停,尾尖一紧,绿龙就知道上钩了。他缓慢地加大力度,避免地精脆弱的身躯被土精怪撕成两半,上一个鱼饵就是这么坏的。土精怪随着鱼线逐渐上浮,移动到更开阔的位置。斯坦德路就俯冲下去,撞击,掀翻,然后开膛,一气呵成,虫血染满龙爪。
轻车熟路宰掉土精怪,他提着尸体丢到远处,那里已经放了三只。飞回垂钓处,尾巴向上一甩,麻绳带着肢体不全的地精落在骨碌眼前。
“再去换一个。”绿龙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
骨碌哆嗦着,解开绳索,卸掉尸体。爬下高台,在稍微有点远的位置,有个不深的通道,作为囚笼,囚笼四壁全是坚韧的老树根。剩下几只地精相互拥抱着苟延残喘。看到骨碌靠近,发疯一般大叫,他们知道这个同类是来干嘛的,你推我我推你,把同伴向外挤。
骨碌踹翻离他最近的一只,从洞里拖出来,爬回高台,绑上麻绳,正要推下去,又犹豫了下,抬头发现绿龙正在看他,才一咬牙推下去。
“还有几只饵?”斯坦德路甩动尾巴,鱼饵发出新一轮嚎叫。
“两、两只。”骨碌声音在抖。
斯坦德路知道这个数字,是骨碌把自己刨除在外的。
“嗯,还能钓三次。”他故意说道,看见骨碌一哆嗦。
大约每半小时会有一只上钩,但体形都不大。之前盗走矿石和绿龙对视的那只,他推测应该是这窝的母虫,相对其他土精怪更聪明些,它才是绿龙的主要目标,干掉母虫这窝才算杀绝。
绿龙正在等待,等待母虫采取行动,等待骨碌说话,就看哪一边先给他惊喜了。
余光瞥见骨碌踌躇半响,才开口说:“主人,其实我不是一般的地精。”
绿龙默不作声,心想好无趣的开头。
发现绿龙没出声,骨碌局促不安继续说:“您如此智慧,肯定看得出来,我和野地精不一样。我在无冬城出生,被一家商团养大,那是北地唯一一个允许地精获得劳工身份的城市。我受过教育,通用语流利,可以从一数道一千。在商会工作了好几年,成了地精里的头头,但是没多久,就被赶出城了。”
“哼。”斯坦德路有些不耐烦了,哼了一声,尾巴加大动作,猛烈摇摆麻绳。
骨碌咬牙说:“因为我比人类雇员更会赚钱!”
鱼线骤然停摆,斯坦德路转过头看地精。这个切入点还不错。
“最开始我为城里的贵族卖首饰,我会自己剪指甲,剪毛发,穿上得体的衣服。我可以把小作坊打的金指环说成侏儒匠师的杰作,她们都信这个!而且我还能逗趣,在皮球上跑步,带着小丑帽讲笑话,夫人小姐们看到我都会哈哈大笑。”
“两个月的时间,我的销售量超过人类雇员的一半!然后我就被降职去卖生肉,没有理由!”
“生肉就生肉吧,也能卖。我每天拖着半片肉,一家一家敲开酒馆和餐馆的门去推销,被人踹出去的次数,太多了。我把鲜肉的质感、水分和味道夸上了天,再刻板的厨子也忍不住切下一块试一试,还是两个月,城里一小半的厨子都欢迎我。您猜后来怎么着?”
绿龙眼一斜:“你叫我猜?”
骨碌一缩脖子:“不不,我怎么敢呢。我又被降职了。负责回收城里的粪便,卖给城外的农庄,还是没有理由。”
“城外的泥腿子毫无见识,看到地精第一个反应就是举起耙子砸过来。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们打不烂我的嘴,我就能让他们抢着买大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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