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商蓉一问,季桓之才意识到自己紧紧盯着对方,估计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搞不好透露出自己正心事重重。
“啊没事没事,我得赶紧办自己的事情去。”季桓之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倾向了。
他重新装好匣子,拔腿准备走人的时候,商蓉一提右手,将腰间那把云芝格宝剑的剑柄按在了匣子上。
“这么急?说两句话的工夫都没有吗?”
“实在是……”季桓之也不知该怎么回复。
商蓉用剑柄按住匣子,视线保持在季桓之的脸上,同时蹲下去从他脚底下捡了样东西,接着才站直身姿,把东西举到眼前,目光方才从季桓之的脸庞转移到右手拿着的东西上——
是一枚石子。
商蓉面露深邃的微笑,说:“哎呀,想不到季千户竟会被一枚石子绊倒,真是出人意料呢。”
妈的,你直说就是你掷出石子打中我的脚踝才让我摔倒的又能怎么样呢,非要故弄玄虚?季桓之心里不痛快的同时也意识到,商蓉是在用暗示威胁自己,既然她能用一枚小小石子令自己在大街上来一个平地摔,就也能不留痕迹地给他弄几处内伤。
“那……”季桓之看看街边,找到一处酒馆,试探着问:“就到那边坐会儿?”
商蓉耸耸肩说:“那好,我请客。”
二人步入酒馆,在靠里的位置找了处两人桌,对面而坐。
商蓉叫声:“小二,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出来。”同时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季桓之先是没什么感觉,过了会儿才仿佛想起了什么,好似被毒蛇蛰了一般浑身一颤,险些从座位上站起来。
商蓉微微一笑,低声道:“这只是普通的银子。”
这时小二过来,告诉他们:“二位上差,本店是先用餐后结账。您二位需要什么尽管点,若觉得满意,临走再付钱。”
“先上坛好酒,切二斤猪头肉。”商蓉说话的同时,目光一刻也没从季桓之脸上移开。
季桓之被盯得难受,只好将视线转向两边,看着周围的其他酒客。
商蓉却紧逼不舍,问:“为何在下刚才掏出银子的时候,季千户那么紧张?”
“我紧张吗?”季桓之先是装糊涂,而后才会意道:“喔——那还不是因为你动静太大。”
商蓉右肘撑着桌面,上半身朝他一倾,凑近了小声道:“季千户你可知飞针银锭?”
你到底是想干嘛?季桓之弄不明白商蓉的意图,只好见招拆招,回答:“那不是孔定邦在结案文书里提到的暴雪坊暗器吗?”
商蓉像是在介绍一件货物似的对他说:“飞针银锭,乃是用一整块白银,掏空内部,由能工巧匠搭构齿轮、杠杆等精巧零件,加以水银配重,最后放上针槽所制成的昂贵暗器。使用前,塞入涂有剧毒的钢针,合上针孔,卡住机关,要用时重重敲击下部,即刻将毒针弹射,最适用于与目标面对面,相距很近的情况。”
季桓之点点头道:“商捕头真是如数家珍呀。”
商然忽地咧嘴一笑,道:“何必如数?本就家珍。”
季桓之顿时觉得血都凉了,要不是记起过来商蓉本来就是商然的妹妹,他估计还要愣好一阵子。
飞针银锭,乃是商氏一族的独门暗器,其内在工艺与制作方法从不外传。甚至知道这种暗器的人都相当少。而孔定邦在结案牍文中正确描述了这件暗器的名称,也不过是根据形态和功用恰好起了刚好正确的名字罢了。
而现在,季桓之终于将商蓉的企图明白了大半。
首先,飞针银锭就是商然的祖传暗器,旁人连知道都不一定知道,他又怎么可能死在自己的暗器下?而结案牍文中,孔定邦将责任推给了暴雪坊。笑话,暴雪坊里都没有这种暗器,你栽赃也得找个像样点吧?
而且——
“在下在六扇门做事,有许多江湖中的朋友,对暴雪坊也略微了解些。暴雪坊虽然坏事做尽,但是却有个原则,那就是是他们犯下的事绝不抵赖,不是他们干的,绝不承认。”
季桓之经过了短暂的胆寒,两手放在桌面以下,按在了刀柄上。
然而,他感觉有股力量抵住了柄头,而右手似乎蹭到了泥沙——是商蓉的左靴底。
商蓉冲他饱含深意地一笑,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我兄长,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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