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被果心居士救出来的五名明国战俘,因为对居士本身的怀疑,又从藏身处逃离,决定自己行动。他们在日本语言不通,手无寸铁,有的只是一膀子力气和从各种明争暗斗中训练出来的过于敏感的脑子。
几人伪装是逃难的武士,没有武器可不行,所以他们原本是打算抢当地老百姓的家伙先使着。但糟糕的是,因为太阁丰臣秀吉在四年前的时候,命全国实行“刀狩令”,日本老百姓手里的武器,现在都成了京都东山大佛殿的钉子了。也就是说,要想获得兵器,他们总是难免要与倭军发生冲突,毕竟存着他们自个儿家伙的黑船,也停在名护屋军港里。
如今几人正坐在城下町周边的林中休息,不知干什么去的熊广泰刚从后面摸上来。
“找到什么了吗?”朱后山问他。
“喏。”熊广泰将手里的一捆“家伙”亮给大哥看。
“竹竿?”
“当棍子先使着吧。”熊广泰显然是拆人家篱笆去了。
另一名辽东军赵长兴无奈笑言:“听说江湖上丐帮的镇帮之宝就是一根竹竿,俺们每人一根,扮武士差点,扮乞丐的话倒是再找五只破碗就够了。”
熊广泰把棍子往地上一丢,怅然道:“想不到我堂堂锦衣卫百户,竟然沦落到在异国他乡当乞丐的地步。”
朱后山可丝毫没有同情,因为首先他的处境和熊广泰一样,其次:“这竹竿不还是你自己整来的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者说了,当乞丐总比当囚犯要好吧?”季桓之也是压抑了许久,有些话总憋着难受,不吐不快。而且以他的脾性,就连说完之后也回头暗暗分析:几人当中,我与朱后山均是千户,熊广泰是百户,另两人只是普通兵丁,我想说什么其他人也不能拦着。审慎如此,即便有运气成分,也不怪他能不到二十岁就当上千户。
“唉,”朱后山叹口气,道,“那能怎么办——找碗去吧。”
于是,五人一人拄着一根“打狗棒”,重新返回了城下町。
这会儿城下町里的倭人百姓正奔走相告,纷纷往一个方向赶去,像是要看热闹。
胡必烈跟在人群后面,转头招呼其他人:“走,咱们也过去瞅瞅?”五人便混在当地百姓中间,跟着来到了城下町与天守之间的开阔空地上。
此时空地上扯起了白色屏风,几十名下级武士在屏风前或坐或立,而最靠近围观百姓的方向,是一排只穿着亵衣、被麻绳捆绑、屈膝跪着的犯人,一看就是要被处斩。
喜欢看杀人,在这一点上,不论哪国的百姓都是同样的尿性。
五个明国人并不知道,这些正待被处斩的人恰好是之前他们被关押在天守牢房时,看守他们的狱卒。对于明国战俘在眼皮子底下逃跑一事,丰臣秀吉极为震怒,所以下令将那一夜的所有牢房看守全部处死,同时他们的家人中男人流放北国开荒、女人充为奴隶,祸及九族。
当看到第一个人头被快刀砍下,鲜血喷涌的时候,熊广泰摇摇头道:“一刀下去倒也痛快,总好过咱们诏狱里的那一套吧。”他说完这话,才发现大哥、季桓之及两名辽东军都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朱后山赏了他一个白眼:你干过什么事儿自己最清楚。
头一批犯人被全部处决,人头堆在一起,无头尸体也被拖到旁边排列在一块儿。接着下一批死刑犯被带上来,仍按前一批的位置跪下。不过其中有个犯人到了位置却不愿下跪,还和身后的武士说了几句牢骚话。
原来死在他前面的那个犯人因为恐惧,在等待行刑的时候失禁屎尿流出,地上洇湿了一片,这家伙嫌脏,不愿跪在此处。
身后武士哑然失笑:“你嫌脏?我们还得打扫呢!妈的临死了还挑三拣四的,赶紧跪下!”
可是无论这武士如何劝说或是威吓,这名狱卒就是坚决不肯在面前的地方受刑。
围观的百姓因此躁动起来,甚至有胆子大的发出怪叫替他喝彩。
那武士恼了:你死活不乐意,那老子就让你痛快死吧。他旋即拔刀出鞘,要斩杀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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