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芗小声交代徐致浩张鹏几个赶紧回去灵堂,那边没有人可不行。几个小伙子离开后,连大丫头翠柳也退到了外面。冯芗总算觉可以透一口气了,又开始拿不准是否是时候了,需要请卢大夫去歇一歇。
正犹豫着,卢大夫仿佛知道了她的想法开口道:“我会让甘草在这里继续为臻儿小郎君按摩经络穴道。我年纪大了,还真有点吃不消。只是目下正是要紧的关头,还请主人家在就在这里帮我安排一张便榻休息,我随便躺躺养一会儿神。亦可随时注意病人的情况,以便及时诊治。”
不等冯芗回答,便又道:“我知这是尊主人的正房。只是事急从权,小郎君身边离不得我。不过也不会打扰到尊主夫妇太久,只到今晚掌灯之前便见分晓。”
冯芗看了一眼徐立嗣,两个人的眼神中俱是焦虑和忐忑。这时翠柳又进来禀告:“刘举人带着儿子刘秀才和孙子给老太爷祭奠来了。管事已经把他们带到灵堂去了。”
徐立嗣和冯芗虽然不放心臻儿,却是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尤其徐立嗣作为徐家族长,必是要亲自在前面接应款待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冯芗更是要接待女眷,安排客房吃食,以及各种丧葬祭奠用物。正在此时,翠柳引着徐立贞从外面匆匆进来。
徐立贞省了寒暄,进来便道:“二兄,二嫂子,我刚刚听说就赶来了。你们去前面忙,这里有我,放心。”
徐立嗣夫妇两人也不客气,简要的和徐立贞说明了情况,向卢大夫道了谢、告了罪,不免又叮嘱几句注意休息的话,便往螽斯振羽堂而去。
却说臻儿于昏迷之中,只觉得身处于深渊寒冷涧只内,冷得五脏六腑好似都痉挛起来。渐渐地,他的手足愈来愈冷,愈来愈僵,终于失去了知觉。
臻儿动弹不得,心急如焚,想着自己还要去就阿姊呢!可无论他怎样的努力,不但没有挪动半分,反而连自己的存在都找不到了。
他所能感觉到的,只有冰冷刺骨的涧水,一点一点的把他冻住在里面。然后冻里面的部分就好像化掉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如果我不在水里,又怎么会被冻住呢?要是我被冻住了,又怎么会化得都不见了呢?那么我到哪里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臻儿困惑了:“如果我连我自己都找不到,又怎么能找到阿姊呢?”
在无奈迷茫之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觉得四肢好像有了些感觉,仿佛有着一股又一股温热的气体串来串去,虽然有些杯水车薪,可还是觉得好受了不少。
臻儿觉得自己好像是长舒了一口气:“嗯,知道我自己在哪儿就好办了。好歹可以按照三叔的教给的心法运转血气试试吧。”
记得当初也是因为羡慕三叔冬天的时候也只穿一件单衣,三叔说是练习心法的缘故。从那以后自己也跟着三叔练习,虽然还达不到三叔的水平,可是身子强健多了,几乎就没有再生过病。只是三叔说是要等他长大了,才肯告诉他是什么心什么法。
臻儿就那么在水面上盘膝而坐,五心向天,默念着心法口诀,运气行体起来。身体里那股熟悉的气息一起,他顿时心安了不少。
时间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无论他如何运转,几番冲关,总有那么几处关隘无法越过。他也不记得试了几十上百次了,但觉得冲关的力气越来来越衰竭,可是那几处关口却仍然没有丝毫松动。
他正在心急之时,忽然涧水深处跳出许多的小鱼。那些小鱼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个头不大,却长着尖利的牙齿。这些小鱼冲过来不由分说地开始咬啮他的指尖,他大叫着想要挥舞手臂赶走它们,可是别说手臂,他此时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臻儿又惊又怕,眼见着紫色的血块一块又一块的从指头间的破口处掉进了水里,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涟漪。臻儿不肯放弃,他要战胜这些嗜好血的小怪物。渐渐的一个手指动了,又一个,第三个……继续行功,终于那股气息远转了一个完整的周天,归于心脉总经。就在万流归宗的那一瞬,忽然心中一团火焰“腾”的暴起,一瞬间,涧水不见了,深渊亦不知所踪。
只有心中的那一团先天阳气之火,愈烧愈烈,向四肢百骸蔓延而去。臻儿觉得自己仿佛是太上老君炼丹炉中的孙猴子,百般挣扎,却逃不出去。
只是虽然火焰炙热难忍,却是源源不断的勃勃生机,把他心中在寒涧里时的迷失和无力的恐惧,烧得干干净净。既然逃不出去,那就由着它来驱邪逐魔,脱胎换骨吧!
“先生,先生,臻儿小郎君烧起来了!”甘草惊喜的声音在抱厦小小的空间里响起。
卢大夫蓦然睁开了双眼,用与之年龄极不相称速度跳下了云藤便榻。
在正屋里的徐立贞闻声快步走了进来,也顾不得失礼,探出手去在臻儿身上一摸,果然是热的:“卢大夫,这是好了吧?是好了吧?”
卢大夫一脸的如释负重,拈着几根花白的山羊胡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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