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拓看着站在房车门前拽着门把手的兰一芳。
她紧张得都快要哆嗦了,脸上却仍然非常坚强地挂着尴尬微笑,抖着嗓子说“安姐,在睡觉。”
迟拓看着她。
其实他来之前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毕竟她不接他电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兰一芳电话里头的支支吾吾也可能只是习惯性结巴,在剧组正常拍戏能出什么事他今天还在粉丝管理群看到了被他们拦下来的拍摄路透。
可现在看着兰一芳的眼睛,他已经可以肯定,安也出事了。
房车里面一片漆黑,兰一芳拽着门把手的手紧张得指关节全白了。
“小兰。”迟拓稳了一秒钟才压下急躁,“你今天能拽着门把手不让人进去,明天后天呢”
兰一芳咬住嘴唇。
她对迟拓有一些天然的恐惧,可能因为他太高又老穿黑色,也可能是因为他永远都是这么冷静淡定,胸有成竹。
“她的身份摆在这里,事情不解决,你能拦住一天,拦不住一辈子。”迟拓往前走了一步。
“你”兰一芳犹豫地看着他。
他说得好像已经知道安也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安也入戏疯癫的样子,这世上只有她和安也自己知道。
她也很清楚,这事她快要瞒不下去了。
迟律可信吗
迟律看到安也那个样子,会跑吗
兰一芳咬着嘴唇,看着面前这个脸色不太好看下一秒可能就要硬闯的人。
安也让她下楼接迟拓那一天,是她第一次从安也这里知道这个人,她知道安也有两个紧急联系人,其中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也没有从安也和王珊珊日常对话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安也对她形容的是迟拓是一个看起来很万能的人。
那么抽象地形容,却让兰一芳在看到迟拓的那一瞬间,有点明白了。
他就像现在这样,明明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却仍然能非常有气场地问她,你能拦住多久。
严万没有这样的气场,严万色厉内荏,要是知道安也这个状态,他能马上开记者招待会哭惨,说不定就和王珊珊一起合作把安也弄到九院开个一十四小时直播。
安也今天在车里面念叨了一整天,从天亮到天黑。
状态确实更糟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安也这个状态明天能不能正常拍戏。
兰一芳终于微微松开了一点点门把手。
真的就是松开了一点点,却在下一秒就彻底失去了对门把手的掌握,迟拓比她快了好多步,一个闪身直接进了房车。
“啊”兰一芳又开始发单音,急急忙忙地跟进去。
迟拓远没有兰一芳以为的那么冷静,不要情绪外露是他的传统艺能之一,其实他一冲进房车听到安也毫无感情呓语的声音之后,手脚都有些发麻。
“安也。”他站在门
口很轻地叫了一声。
安也没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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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他改口。
安也还是没理他。
跟在迟拓后头的兰一芳非常紧张地堵着门,脑子里略过了迟拓走人迟拓拍视频迟拓开记者招待会迟拓黑化最终和严万联手大概十万字的狗血剧情,眼巴巴地看着迟拓在门口站了能有十分钟,才往前走。
他的腿在抖,背僵直,手一直在用力握着。
兰一芳在那个瞬间,用力捂住嘴才压住了呜咽声。
可还是溢出来一点。
迟拓被这声音吓得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回头看着兰一芳。
两人都没马上说话。
“你”迟拓眼眶是红的,声音很哑,“先下班吧,麻烦你了。”
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没有惊慌失措,兰一芳看着他走到安也面前蹲下,帮她理了理僵直躺两三个小时已经很乱的头发。
“我”兰一芳忍着哽咽,“就住在片场外面的宾馆,有事给我电话。”
“嗯。”迟拓没看她,低声道谢,“谢谢。”
兰一芳还想交代两句,比如不能让安也在这个状况下见外人,比如安也这状态似乎是不太能听见外面的声音的,还比如冰箱里还有一份减脂餐,万一安也饿了可以给她吃。
最后她都咽了下去。
她觉得似乎没有必要了。
迟拓,对于安也来说,确实是比王珊珊还要信任的人。
她突然就确信了这件事。
安也的呓语虽然很轻很平,但是吐字是非常清楚的,连着说了两三个小时,她嗓子也哑了,重复的还是佳佳妈妈那句话。
“佳佳平时很乖的就是这点毛病怎么教都教不好没想到让安老师撞到了这真的是”
迟拓听了两遍终于把这句完全没有标点符号的话理解清楚了,心里堵得慌。
那天他也在车上,他知道安也那次出手是因为想到了她自己。
“你不是佳佳。”他摸摸她脑袋,房车里开着暖气,她裹得严实,脸上脖子上都是汗。
安也没理他,维持着僵硬地上下晃动的样子。
迟拓进卫生间弄了个干毛巾过来,给她擦了擦脸又擦了擦脖子。
安也一动不动,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太热了,她额头和脖子黏腻一片,迟拓擦得很小心,怕扯到她已经乱七八糟的头发,来来回回擦了两遍,他闭了闭眼。
安也还在那边念念叨叨,只有在他给她擦脖子的时候因为痒,很轻地缩了下脖子。
迟拓深呼吸了三下。
起身去冰箱里弄了点冰块裹毛巾里,往自己脸上蹭了蹭,觉得冰,于是又加了一层毛巾,再碰了碰,又感觉不够冷,来回折腾的安也那边又说了五个轮回,才弄了个差不多的温度。
他拿过去,碰了碰安也的脸。
安也抖了下,那句话刚说到一半,中间卡了壳
,她顿了顿,从头开始说。
迟拓站在那里等,等她那句话快说完的时候,又碰了碰安也的脸。
连续六次,安也那句话都没有说全,迟拓每次碰触的时间点都不一样,所以她说得零零落落。
第七次,她刚开口迟拓就冰了上来,那些冰块在毛巾里捂太久开始化,他贴上来的时候一滴冰水滴到她脖子上,特别冷,她眼睛瞬间瞪大。
“抱歉。”迟拓也发现了,转身去把毛巾拧干。
安也“”
她鹌鹑一样地晃荡了两分钟,开始念台词。
迟拓这回没冰她了,问她“要不要把外套脱了,你一身汗,捂一个晚上估计得洗头。”
安也“”
她缓慢地安静了下来,也不晃了,像是被外界一刺激,离家出走的灵魂在空茫的半空中回了个头。
“其实”迟拓坐到安也床边,低头笑了笑,“我对付这些事还挺有经验的。”
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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