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和不熟悉的人说话时,第一反应是得体,可是和最亲近的人讲话时,反而会变得别扭。
夏炘然问他现在可以了嘛。
糜知秋就换一个刁钻的角度抬杠,“你也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干嘛回答你的问题。”
这场对话的时间跨度明明不长,却好像慢放成了屋檐上落下的最后一滴雨珠,拖拖沓沓,将落不落。夏炘然似乎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进展到底来源于哪一句话出了差错。
留给很久以后的糜知秋选的话,他肯定会皱着眉说,“当然是某个人突然问的那句能不能接吻。”
然后夏炘然就会栽赃陷害,反驳起来,“是有人问我是不是喜欢他,还一副想被亲的样子。”
糜知秋就故意踩他一脚,“我问的是‘是不是还喜欢’,‘还‘你明白吗?”
夏炘然总是很会气他,“你还蛮自恋。”
但是现在的糜知秋依旧奉行着拐弯说话的原则,非要把每句话都说得含糊,让夏炘然反应半天,才搞清楚什么是“我的问题”,什么是“你的问题”。
夏炘然可以直接回答是的。是的,我喜欢你,以前喜欢你,现在也还喜欢你。
但他看到面上没有波澜的糜知秋领口的皮肤像过敏了一样发红,似乎不愿意这么简单就做个诚实的人,像把一只没有骨头的猫拖起来一样拉起了糜知秋。
这样两个人会离得近一点,也好像仪式感变重了,糜知秋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听到夏炘然又提出了新的致命问题,“那你再问一次。”
让我回答你。
糜知秋被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撞晕了,刚刚回过神,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试图冷冷地盯着夏炘然,并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在明知故问。
他又想云淡风轻地再问一次,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又感觉自己要是逞强这么做了,下一秒夏炘然可能就会拆台地笑起来。
糜知秋很少有卡壳的时候,话在嘴边憋了半秒,最后和吐烟一样往夏炘然脸上呼了一口气,“爱答不答。”
唇齿间还有一点西瓜的甜气。
其实和糜知秋想象的不一样,不管看上去是逞强还是淡然,回答了或是没有回答,夏炘然都会笑。因为从对话跑偏起,糜知秋就一直像个摇晃完让人不敢打开盖子的可乐,好像两个人的互动每变得更接近于平时的一点,都是扭动了盖子几十度,二氧化碳顺着瓶身的螺纹噌噌往外冒。
直到刚才,那口气终于让盖子被一把打开,饮料全都溢在了手上,仿佛可乐的气消了。
糜知秋想,笑屁,却突然回想起大二开学时他们在楼道偶遇的时候,他也是莫名其妙这个人在笑什么,看上去很高冷,笑点却又奇怪又密集。
就好像好笑的是糜知秋。
手上的粘腻感似乎被攥出的一点汗蒸腾了,糜知秋感觉空气里是澄澈的夏天的味道,仔细一闻却发现那可能是西瓜散发出来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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