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顺势扯着缰绳退到守卫们张开的保护之中,拍了拍胡亥的脊背,低声叮嘱:“别露怯,你和他没关系。”
胡亥握紧扶苏的手掌,立刻道:“大哥,我明白,他只是大秦的敌人。”
他的声音平稳一如既往,没有丝毫颤抖和迟疑,扶苏听到胡亥口中说出的话语,忍不住勾起嘴角,心中沁出淡淡的甜意,手指顺着胡亥的肩臂轻柔滑过,声音越发温柔:“等我将他处理了,继续带你游玩。”
胡亥点点头,正被扶苏抱着腋下往护卫身边送,忽然被他紧紧拉住衣襟,双臂箍在脖颈上在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胡亥像个纨绔似的,熟练的松开手在他被亲的位置拍了拍,笑得眯缝着眼睛主动跃入护卫怀中,坐在他背后,用护卫高大的身体遮掩住自己的身形。
守卫向扶苏一拱手,人已经默契十足的同时随着阵型移动,几步之后操控着骏马退到人群之中毫不起眼的位置。
扶苏又向胡亥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含笑的抬手轻轻拂过脸颊,似乎少年嘴唇柔软的触感仍旧留在自己颊上。
没有抵触的情绪,觉得很干净、很温暖,让他想要留住嘴唇的主人。
胡亥也想要留在自己身边。
扶苏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畅快,看着栾提顿费力闪躲张荣剑势的身影透出骄傲的神色,骄傲之中又夹杂着胜利者对失败者特有的怜悯。
他一瞬不错的看着栾提顿被张荣从马上踢飞,终于再也不去遮掩自己眼中充满了高高在上意味的同情,驱马缓慢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垂眸看着他摔倒在地的落魄模样,低声说:“没想到单于,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着草场还是我大秦的领土,这一次便不同你计较了。”
栾提顿瞳孔紧缩,视线急切的在扶苏胸前搜寻,发现胡亥早就没了踪影,眼底浮起失望的神色继续看向黑压压的一片秦军,从中搜寻胡亥的身影,结果仍旧令人失望。
但这种结果早在张荣拔剑而来的时候,栾提顿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翻身上马,大笑着说:“长公子多虑了,我肚子出行,去往何处也没办法对秦境造成威胁。今日既然意外相见了,正好告诉长公子一个好消息――胡姬的妹妹怀孕了,我打算扶她成为正室。”
扶苏不怎么真诚的拱手道:“哦,真是个好消息,先恭喜单于了,日后定将贺礼奉上。”
栾提顿正好要开口,扶苏已经话锋一转,语调锐利的说:“单于可不要沉溺温柔乡,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入秋之中草原水草消退,恐怕东胡的布放也该改变了。”
栾提顿脸上闪过片刻迟疑,随即大笑着说:“长公子不必多心,栾提顿告辞了。”
语毕,他不死心的又向着几千人组成的护卫之中看了一眼,终于,一夹马腹,沉着脸离去。
扶苏看着栾提顿犹如斗败的公鸡,只能悄然离去的模样,心想:无论以哪种形式,胡亥都没有揭穿身世之谜的兴致,他希望继续作为秦国公子而生活,所以,栾提顿,你做什么都带不走一心留下的胡亥。
确定栾提顿彻底离开,不会再回头,扶苏立即向张荣拱手致谢:“多谢壮士出手相助。”
张荣皱了皱眉头,一副完全不想开口的模样,可扶苏却始终保持着躬身拱手的姿势,让他僵硬许久之后才沉声开口:“我不是帮你争取时间让胡亥藏起来,他手袖之中笼着利器,有危险。”
扶苏心惊不已,双眸微睁,忍不住流露出后怕的神色望向胡亥藏身的方向,只觉得自己背后满是冷汗,他立即追问:“壮士是见匈奴单于想要攻击胡亥?”
张荣肯定的说:“他想杀了胡亥公子。”
张荣说着抬起手,在自己颈侧比划了一下,手指点在经脉上,眯着眼睛神情困惑的说:“如果让他得手,会直接划破脖颈上的血脉,胡亥公子瞬间就会喷出血线,几息之内血流而死。不过胡亥公子只是秦王幼子,听你的意思,那个是匈奴单于,他对一个孩童下手有什么用,杀了胡亥不如杀你。”
自然是因为不愿意胡亥“认贼作父”,于是栾提顿干脆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胡亥!
秦王幼子带兵前来雁门关犒军并不是秘密的消息,只要有心打探,该知道的人肯定都得到了这个消息,而自己带着胡亥出门游猎,出动了几千士卒,更不是能够隐瞒行踪的,栾提顿得到这些消息易如反掌。
扶苏稳住心中混乱的思绪,脸上笑容不变,平静的说:“胡人的想法,扶苏也不明白,不过胡亥无事,我便放心了。”
张荣看了扶苏一眼,没再多说话,收剑入鞘,沉默的退入护卫之中。
胡亥已经被送回到了扶苏身边,扶苏和张荣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却无论如何兴不起任何害怕之类的情绪,他很清楚谁都可能死,唯独自己死不了,直到自己认为应该“寿终正寝”的日子,自己才会死去,中间哪怕出了问题,身体造成很大伤害,他仍旧可以迅速痊愈,不留下任何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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