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雷你应该认识, 他父亲是我的师父,今天是他过世两周年的忌日。”下车前, 陈墨这样对安小草说。
他从后座取出一束鲜花递给她,“以前种种, 譬如昨日死,进不进去你自己选择,但逃避是没有用的。”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洁白柔软,花萼上还有晶莹的水珠,他还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说的却都是实话。
“我先进去, 你稍微等一会儿。”她说。想必季天雷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 否则也不会叫陈墨把自己带来。她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假惺惺,其实早进晚进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早就把话对季天雷说绝了。
铁质的大门,刷着劣质的油漆, 在风吹雨打中陈旧的失去原有的光泽, 变成一种似灰非灰的阴天的颜色,虚掩。
合页似乎生锈,推开的时候有着“吱吱呀呀”的噪音。
门内,正单手迟缓摆放供桌的季天雷闻声抬起头,进来的女孩怀抱着怒放的白色剑兰,薄如绢,色如雪, 远远传来一丝清香。
季天雷放下手中的盘子,拳场内练习对打的几个熟识的小伙子,很快都聚拢过来和安小草打招呼,略带八卦的询问她这些时日的消息。
安小草面带笑容,也没说什么实质的东西,都是不着边际的附和之词。她分开人群走近季天雷,有点犹豫,无从开口,倒是站在季天雷旁边帮忙的小郭“哼”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从头到尾我就没对你说过真话?连名字都是假的,我不过是拿你开心,耍你玩的。”
“你走吧,要钱没钱,要财没财,别缠着我了。”
……
这些安小草亲口对他说过的话,到现在并不曾后悔,她不能利用感情吊着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只可惜说谎不是万能的。
安小草将手中的花放置在供桌的一角,黑白相片的人像看起来庄严肃穆,和季天雷板着脸的样子,倒有几分相似。
拳馆破旧的大门再次发出刺耳的开启声,季天雷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次进来的定是陈墨,他的右手紧紧攒起,左肩胛因为伤痛,手臂垂着,在衣服的遮掩下看不出异样。
“师弟,你来了。”
“嗯。”陈墨将果篮等拜祭的吃食递过去,季天雷倒不客气的接过来,摆放在桌上。
“小郭,你带兄弟们出去吃点好的,我请客。”季天雷眼睛看着陈墨,话却是对着身侧的小郭所说。
人陆陆续续的走空,诺大的拳馆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师母没有过来吗?”陈墨随意的问。
“要到下午了。”季天雷说完便再无话,而是俯身单手从案子底下拖出一个蛇皮袋,推倒在陈墨脚下,露出红彤彤的一摞摞钞票。
“她欠你多少钱?我替她还,这些够吗?不够我再想办法。”季天雷目光如炬,他向来喜欢直爽的挑明一切,除了钱,他想不到安小草能和陈墨在一起的理由,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又懂什么真情?
陈墨笑了,眉眼舒展开,不着痕迹的踢开滚落在脚面的一打钞票,“师兄,你太见外了。这些搏命的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她已经不欠我钱了。”
季天雷狐疑的望了眼安小草,她似乎看着地上的钞票有些出神,俄顷抬起头,那两汪清水似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说不出的明澈,她咬了咬下唇,语气冰冷:“你凭什么帮我还钱?我有让你这么做吗?”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搏命的钱?他定是去打黑拳了……
安小草一阵心痛,她是在社会底层黑暗的地方混迹过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黑拳意味着什么。她根本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自始至终她都无比清楚,她什么也给不了他。
不能拖累他的念头愈发坚定起来,嘴里更是不留情:“季天雷,你知不知道对别人的好也会是一种负担?”
“你没让我这么做,但我心甘情愿!”季天雷抬手指向陈墨:“你要他的钱就没有负担吗?”
陈墨看见矛头转向自己,嘴角轻轻挑起,师兄的性格还是这样,不懂得这世界上无论怎么努力,也有得不到的东西。他冷眼看着安小草蹩脚的表演,师兄体会不了她的心吧,为何自己能看懂呢?
这个女人,刚刚认为她挺聪明,现在看起来又有几分傻劲。陈墨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带到身前来,“师兄,谈钱太伤感情了。”
“你把手放开!”季天雷看见他握住安小草的手,眼睛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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