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被上司押进了来接戴维斯的急救车。摩根和瑞德先去找酒店,第二天是周末的好处是,他们终于不用在半夜飞来飞去。
车内的医疗人员在给戴维斯处理*屏蔽的关键字*伤。*屏蔽的关键字*卡住了,虽然没在要紧位置,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讲也足够难熬。卡尔看了几眼戴维斯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很快又将目光移到各种医疗药剂上。他向来不使用这些东西。
他想到自己的伤,尽管在他看来那根本就不算是受伤——他反应过来需要撤掉能力时*屏蔽的关键字*已经发生,剩下一点余波最多划出几道口子。但霍奇执意要他去医院检查,卡尔听话地没有反驳。他感到皮肤上陌生又熟悉的些许疼痛,忍不住抬手在破口处摸了摸。
“你在干什么?”霍奇把他的手拽下来。
“我很久没受伤了。”卡尔实话实说,“有点难以置信,就想确认一下。”
大概有十年,他想。自从他的超能力稳定之后,这种拒绝的力量就从未停止运转——它不是某种肉眼可见的能量体,不会随着使用而减弱再等待回复,更何况单纯地维持开启状态也谈不上有所消耗——直到今天,它停了那么一会儿。
全无防备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只要能够隐瞒他的能力,维持BAU小组现在的……态度,卡尔认为时不时地受点伤是可以接受的。他想他可以为此而做个普通人,至少看起来像是。
“很难相信,”霍奇评价说,“如果你总是喜欢一个人冲在前面。”他拿了点酒精棉球,皱着眉清理年轻人头上的血污。
卡尔被清凉的刺痛感拉回神。
“我不喜欢。”他含糊地这么说,“但没关系。”
卡尔一动不动地任由上司动作,蓝色眼珠直直地盯着他看。霍奇发觉这头大型动物几乎是懵懂的,好像这种事在他的生命中从未发生过。
他们都没再说话。急救车一路飞驰,很快医院就到了。卡尔跟在霍奇后面来来去去,但很快被按进了座位里。有护士来给他上药包扎,他不太乐意地偏开头。护士*屏蔽的关键字*无辜地眨了眨眼。
“真的有必要吗?”卡尔不自觉地抱怨说。
“配合点。”霍奇说,伸手按在他的发顶。椅子上的年轻人顿时安静了。
卡尔考虑片刻是否应该找机会用能力将伤处恢复如初。另一种用法,已经施加到他身上的东西也可以被拒绝。并不是物理性的治疗,而是直接将某种他不想要的状态从身体里排斥出去——受伤,生病,甚至酒精。任何东西。
他的身体一直保持在他训练自身所能达到的最巅峰的状态。方便起见,卡尔把这个最佳状态当作一个常规模板(当然也可以是别的),只要拒绝这个模板之外的一切变化,他的身体自然就会回到这个状态。
霍华德说这可能关乎时间与空间,但他们没有研究下去。卡尔想这或许是有道理的。如果时间可以在他的身上静止——如果他的能力连时间都可以拒绝——他感觉到头顶的手掌轻轻揉了两下又离去。他决定让伤口自然愈合。
接下来还有几项检查,结果是卡尔连轻微脑震荡都没有,霍奇总算放过他了。第二天他们要先飞去新奥尔良接艾米丽三人,之后再一起回匡提科。
然而等到专机起飞时已经临近中午。
“其实你可以早点叫醒我。”卡尔说,他自然醒来时已经十点。他把又有所增加的零食往专机储藏柜里塞,顺手捞出一瓶可乐喝。霍奇站在他旁边倒咖啡。飞机上的小厨房有点狭窄了。
“我忘记定闹钟。”他继续说,“虽然我的生物钟混乱,但平时早上都会有人叫我……”
“我没在监视你。”霍奇说。
卡尔捏着可乐瓶反应了一会儿他在说什么。
“你说你被安排进BAU小组的理由。”霍奇谨慎地提道,“在戴维斯家的时候,我听见了。但没人在监视你。”
“哦,那个。”卡尔终于想起来,“我知道。”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那是什么意思?”霍奇问。
卡尔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靠在柜子边思索该怎么解释。
“这样说吧。你们能通过分析*屏蔽的关键字*的心理来判断他们的行动……”他斟酌道,“离我最近的你们就也能较为精准地侧写我,如果有需要的话。所以这只是一个潜在的监察行为,以备不时之需。我猜科尔森在中间运作过了,不然你应该会收到明确的任务指令。”
“没什么可在意的。”卡尔最后总结道。他姿态放松,看上去确实如他所说。
侧写师善于观察,感官敏锐,霍奇知道他没说谎。他逐渐发觉这个年轻人只会以明显能让人看出来地方式直接避开不想说的东西,简单粗暴但行之有效,他根本就无心掩饰。除此之外,卡尔就总是很认真地回应别人——想来瑞德会喜欢他也是理所应当。杰克也会喜欢他的。
“但你当时,”霍奇说,打算直接挑明,“看起来……不太高兴。”
卡尔回忆了一下。他显得有点惊讶。
“我不记得了。”他说,歉意地笑了笑,“但我相信你的判断,虽然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既然你问了——等一下,我吓到你了吗?”
“不是。”霍奇告诉他,“我只是不希望产生误会。”
“可能是下意识的反应。”卡尔想了想,坦然说,“尽量别那样待在我身后。会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不太舒服?”
“我不是在说可能会遭受攻击之类的。”卡尔说,“就是一种感觉。我想是因为在我身后的人太多了,一时就错把你当作其中一员。”他张望了一眼那杯可怜的咖啡。它肯定凉了。“我对你没什么误会,探员——不过,你还要喝它吗?”
霍奇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咖啡,难得有点尴尬。
卡尔泰然自若地拿过他的杯子,又重新接了一杯热的给他。咖啡的香气顿时弥散开。一阵平和的安静。
“我猜审讯结束了。”过了一会儿,卡尔尽力忍笑说,“你把我堵在这儿,就为了问我高不高兴。”
“我不是……”这听上去好像不太对。
“瑞德两次都想过来,然后被摩根按了回去。”卡尔说。他把实在塞不下的膨化食品分出来,然后关好柜门。“博士要把你的背后盯穿了。”
霍奇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他的另两个组员都在直勾勾地望着这边。
“他们要干什么?”他无可奈何地问。
“想吃零食,我猜。”卡尔很理解地说。
霍奇一时无话,开始怀疑他的组员的平均年龄。他让开道路,让抱着一堆花花绿绿包装袋的年轻人得以通过。就在卡尔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提道:“我以为你一个人住。”
“什么?”卡尔偏过头看他。
霍奇犹豫了一下。“你刚刚说平时早上有人叫你?”
“我是一个人住,但……算是吧。”卡尔说,蓝眼睛倏地一亮,他兴致勃勃地介绍,“他叫杰克,我的一个朋友。我想你可以见见他。”
BAU小组在新奥尔良汇合。罗西踏进机舱的时候顿住了,然后他狐疑地往外退出去看了看,又重新走进来。JJ从他身后探出头,“怎么了?”她问。艾米丽也好奇地看过去。
摩根和瑞德在咔嚓咔嚓地嚼薯片,彩色包装袋就占了单独一个座位。
“我还以为走错飞机。”罗西扬起眉毛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野餐活动吗?”
女士们毫不犹豫地加入野餐阵营。博士开始一字不差地叙述后来发生的事情,并附带一大段关于布料居然能防弹的不科学性论述。飞机逐渐升高,一如既往地平稳行驶。
“卡尔简直是真的在把你当小朋友照顾……”罗西最后精准总结说。他四处看了一圈,“他人呢?”
霍奇在另一边保持安静。他看着窗外,好像千篇一律的景色忽然有了什么吸引力。其他人也注意到卡尔没出现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了。
“我们上来的时候似乎就没看到他。”艾米丽回忆说,“怎么——”
忽然到来的失重感打断了她。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
“等等等一下,”瑞德紧张地说,“这段路不该有这么强烈的气流,刚刚我们是在俯冲吧?然后——怎么又攀升——转弯了?我们不是在直线飞行吗——”
机体略微倾斜,罗西眼尖地看到后排座位上有个人向外滑出一点。“卡尔?”他叫道。
“他不在。”那个人嗡嗡地说。他睡眼惺忪地转过身,脑袋从椅背上方露出来。
罗西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机长,”他僵硬地说,“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驾驶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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