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赦起身走到林思方才跪着的地方,低头看着那未干的水渍,看了许久。
以前为了问这个小名,郁赦费了许多心思,那会儿的他不会威逼,只懂利诱,可钟宛是吃硬不吃软,问多少次都被他挡了回来,郁赦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的小名了。
万万没想到,林思那个哑巴,竟半点骨气都无。
“你说他……”郁赦好似在自言自语,“知不知道,钟宛曾经放过狠话,宁愿死,也不要告诉我这个?”
冯管家干笑:“大概不知道吧?”
林思当然不知道。
从郁王府出来后,林思本要往钟宛那跑一趟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郁赦此番闹的动静虽大,但就是问了个小名而已。
且是钟宛自己说的,“没要紧的大事,不要来找我”。
这算哪门子大事?
郁赦半点儿道理也不讲,起先也不说清楚,上来就把人按在了地上,想打个手语都不行,欺负哑巴说不出话,若是能开口,自己一个时辰前就能出来了。
林思没有丝毫愧疚之心,为了个钟宛的小名,难不成自己还要走一遍大刑?那不是疯了?
林思揉了揉被按的酸疼的肩膀,接着遛弯去了。
郁王府别院里,郁赦嘴里还在念叨着那两个字,好一会儿突然问道:“听说,宣瑾要不成了?”
宣瑾,崇安帝的三皇子。
冯管家低头:“是,说是只吊着一口气了,两三月之间,不知哪天怕就要……”
冯管家压低声音,“礼部那边,都已经备下了。”
郁赦表情淡然,不见半分悲戚。
“长公主前几天入宫去探视,说贤妃娘娘哭的眼睛都要瞎了,娘娘命苦,养了三十多年了,三殿下一儿半女都没留下,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唉,贤妃娘娘说,三殿下要是没了,她也不活了。”冯管家唏嘘,“长公主劝了好一会儿,不过看样子……劝不动的。”
“不错了。”郁赦神情自然,“这不是也养了三十多年了吗?皇帝的儿子里,属他寿数最长了。”
“嗨!”冯管家皱眉,“世子这是说什么呢!”
“说的实话啊。”
郁赦坐回矮榻上,倚在软枕上看着窗外,好一会儿道:“其他人,年纪最大的才二十三……不是不比他吗?”
冯管家听不得这个,打断郁赦道:“三皇子那是胎里弱!从生下来就病恹恹的,其他……其他人又不是这样。”
“是啊,前三个都是因病去的,也许下一个就该横死了?”郁赦闲话家常一般的问冯管家,“哎,你说,下一个是宣z,还是……”
“世子!”冯管家真急了,“怎么说起来没完了呢!”
郁赦低声笑了起来。
冯管家狠狠的瞪了郁赦一眼,替郁赦倒了一杯热茶过来。
郁赦接过茶盏,缓缓道:“我听说……那个女人,死前一直在诅咒尖叫,生生叫了一天一夜。”
冯管家恨不得把郁赦的嘴堵上,“先喝茶吧。”
郁赦低头喝了一口茶,慢慢道,“鬼门大开的日子里,这么叫上一天一夜,应当是很吓人吧?你说他们怕不怕?”
冯管家急促的呼吸了两下,没说话。
郁赦故意问他:“你知不知道她诅咒的什么?”
冯管家近乎哀求的看着郁赦,“别……别说了!”
郁赦笑着点头:“好,你不想听,我不说了。”
郁赦渐渐地收敛了笑意,道,“你歇着去吧,我累了,想眯一会儿。”
冯管家不太放心的答应着,走之前,给郁赦点了一炷安息香。
郁赦合上眼,不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梦里,郁赦不知多少次的见到了那个女人。
女人身穿红衣,坐在床上,右手搂着一个婴儿,左手扯着床帐,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你口蜜腹剑,恶事做尽,坑害我至此!”
“我咒你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我咒你生时断六亲,死后无香火,绝子绝孙!留不下一条血脉!!!”
女人怀里的婴儿被吓得啼哭不已,女人低头看了怀里孩子一眼,双手发抖,又哭又笑的,癫狂的可怕。
“哈哈……还有你……还有你这个小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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