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楼顶的天台,带来阵阵凉意。希琳呼出一口气,用手摩挲着胳膊,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在她身旁,精灵们正在低声交谈,分享食物和饮水。有了枯叶的隔音能力,他们无需担心弄出的动静会被下面的人听到。
躲上天台是恩德先生的主意。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希琳也认为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冷是有点冷,可只要能避免战斗,受点冷也很值得。
提出这个主意的那个人此时正在和海鸥低声交谈。由于离得太远,希琳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但根据她的观察,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很像是上下级。
海鸥称呼恩德先生为“头儿”,这是港区水手们的习惯用语。初次见面时,他好像穿着一件码头工人的背心?
看来在这些事发生之前,他多半是在港区工作。也许水手和搬运工都当过?这或许不算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多知道一些肯定没坏处。
一名精灵妇人蹲在莱芮夜星身旁,正在用勺子喂她吃某种像是麦粥的食物。半精灵女孩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前方,仿佛她的视线穿透了面前的黑暗,看到了某些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事物。
她也能听到那些低语吗?还是说每个人的觉醒过程都截然不同?
躺在天台角落的克拉克斯突然呻吟起来,希琳连忙上前查看,但他并没有醒过来。
也许他又在做噩梦,她心想。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持续不断地在噩梦中重温今晚的恐怖经历。
就像她一样。
希琳掏出手帕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不比刚才更差,但也没什么好转。
“他怎么样?”枯叶说着朝她走来。女精灵的手里拿着两条毯子,递给了她一条。
“还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希琳感激地接过毯子裹在身上,“谢谢。”
枯叶展开另一条毯子盖在克拉克斯身上,接着低下头,凑到他烧伤的手边闻了闻。
“这个气味不太妙啊,要尽快送他去医院才行。”
“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枯叶摇摇头,“我刚刚问过了,在场的精灵里没有医生。我自己只会处理简单的刀伤和箭伤,对这种烧伤无能为力。他需要烧伤药膏和消毒剂,而且需要尽可能补充水分。”
“他不肯喝。刚刚喂他的都吐了。”
“继续喂,能咽下去一点就有帮助。看看他头上那些汗,再这样下去他会脱水的。”
“那我过会儿再试一试。”但愿这次能好一些。
枯叶凑到她面前,仔细盯着她,“你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事实上,萝叶饼的效果刚才就开始变弱了。希琳早就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沉,睡意也越来越难以抵挡。
“有点瑞”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好吧,可能不止是‘有点’累。”
“现在才刚过午夜不久,今晚还长着呢。你要不要找个地方躺一会儿?只要盖好毯子,应该就不会着凉。”枯叶提议。
“不行,我要守着他。”希琳摇摇头,努力对抗不断袭来的睡意,“这里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了。”
“别担心,我刚才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嘛,他没有生命危险的。而且我也可以替你照看他啊。”枯叶耸耸肩,“既然他是你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枯叶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些令她感动的话,“谢谢你,枯叶,”希琳笑了笑,“但我还是想自己照看他。”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枯叶展开斗篷,在她身边坐下,“来点葡萄吗?”
“还是破例?”
“哈,当然是破例。”
她们分食着一串血葡萄,希琳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由于傍晚时忙着转移营地的伤者,她晚餐只吃了几片面包。
“等这事结束之后,咱们去看话剧表演吧。”枯叶突然说。
“什么?”
“就是一种在舞台上表演的戏剧,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演员们在对话。听上去可能有点无聊,但现场观看时可有意思了。”
“……我知道什么是话剧。”希琳停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这好像是你第一次邀请我出去玩吧?”
“什么?难道之前去买衣服的那次不算数吗?”枯叶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忘记自己吃了多少草莓了吗?”
“说得好像你没吃一样。”希琳撅起嘴,“而且那天的经历实在算不上愉快。你把我扔在一片混乱的大街上,自己去和猎巫人拼命。最后我赤着脚走了三条街才雇到马车回家。”
“但你最后还是平安无事啊,嗯?”
“如果手指扭伤外加磨破脚底能算平安无事的话。”希琳抬抬眉毛。
“比起差点在水里淹死,又被荆棘抽破脸,的确可以算是平安无事吧?”
希琳想起在地下花园中的经历,不禁感到一阵后怕。“现在想想,我居然能活下来,真不可思议。”她轻声说。
“当然是因为你的好运啦。”枯叶朝她微笑。
希琳正要开口,海鸥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他通常情况下都面带微笑,但这次却没了笑意。
“打扰一下,二位,我想借用一下这位调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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