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掩映下,“僧王”法明仰望夜空,魔异般的俊伟容颜现出深沉和近乎绝望的悲哀,语调却非常平静,像述说与己身无关的事般,缓缓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师父仍然在世,但已不再理事。一天,我奉禅院住持的命令,将一壶经祝圣的泉水送到洛阳的白马寺,就在寺外的广场,一辆正离开的华丽马车,掀起帘幕,车内现出她美丽的玉容,我现在还记得她看我的眼神。”
龙鹰头皮发麻,事前怎么设想,也想不到僧王法明的伤心往事,竟与一美丽女子有关,只看他现在真情流露的样子,便知他当时惊艳的震撼,而他则是自幼修行的有道高僧。
法明续道:“她是洛阳当红的名妓,到白马寺拜神祈福,希望能求得如意郎君。那晚我不顾一切的到她的香闺去,一夜缠绵,天明才返回白马寺。自己知自己事,只能辜负她的青睐。岂知百日苦禅,不单没有参破,爱她之心更烈,遂再去寻她,一心与她远走高飞,以后再不管圣门的事,怎晓得她已人去楼空,等待我的是掌门师姐。其他的事,邪帝该可想到。我自懂事以来,只哭过两次,一次是因她遭逢不幸,另一次是闻得师父死讯。自那一天起,我清楚唯一可掌握自己命运的方法,是能独立自主。太平是师姐最宠纵的女儿,又是异乎寻常、丽质天生的美女,我弄她上手,不单含有报复之心,还以为她可弥补我心中的缺陷。但原来失去的是永远的失去了,再不能得回来。”
龙鹰呆瞧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当你晓得后,会改变自己对这个人的看法。眼前的法明此刻在他的眼中,像个初次认识的陌生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龙鹰沉声道:“那僧王怎肯与圣上和解?”
法明朝他瞧来。回复一贯深沉冷漠的神情,道:“本王和圣上间有甚么大不了的仇恨?处于掌门师姐的立场,她一点没有做错。本王和她之间唯一的问题,是多了你出来,只要杀死你,我们将回复最亲密的师姐弟关系。”
他说这番话时,僧袍无风自动,一个劲气场往龙鹰以电光石火的高速扩展,下一刻已将龙鹰锁紧笼罩。
龙鹰感到所处空间凹陷下去,自己则像黏在无边际的蛛网内。难以振翼飞走,宛如深陷在永不会醒转过来的恶梦里。复元后的法明果然可怕,更没想到的是除武曌外,法明也练成天魔**。
他的气场又与武曌的有微妙的分别,充盈杀伐伤耗的压力,不住有千百无形锋利的气劲,在剜削敌手的护体真气。
法明微笑道:“邪帝明白本王的‘不碎金刚’吗?”
龙鹰从容道:“请僧王赐示。”
法明合十宣佛号,淡然自若道:“禅极则心不碎,定极则念不碎。止极则无所碎。”
下一刻,龙鹰感到法明嵌进天魔气场的核心,僧袍停止拂动,法相庄严。既入世又出世,似与某股无以名之的力量结合为一,合十的手分开,做出迅疾无伦的动作。像在搓捏一团东西,不论两掌如何变化,始终掌心相向。忽然两手收拢胸前。再朝他推来。
一股庞大无匹、阴寒冰冷的气劲,铁柱般朝他胸口直捣而至。
龙鹰心叫厉害,左右疾移,抖开敌手锁紧自己的天魔气场,倏又往左踏出奇步,随手一掌劈下,正中法明气柱的锋锐。
“砰!”
劲气四溅。
龙鹰被法明无可抗御的惊人气劲冲得往左方侧跌两步,差点吐血。
法明只是上身微晃,长笑道:“邪帝仍是未够道行。”
乘势追击,一拳往失去平衡的龙鹰轰去。
此并非普通一记隔空拳,而是配以精妙的步法,当拳轰中龙鹰的一刻,他将欺至龙鹰身旁,即使龙鹰挡得此拳,接着的狂猛攻势,可使龙鹰陷于苦战,直至落败身亡。
龙鹰见到他的拳头不住在前方扩大,变得充天塞地,知是因对方的精神正克制自己。更要命的是整个气场以他为中心如铜墙铁壁般压过来,便像被囚在一个气场监狱里,想脱身亦有所不能。
龙鹰际此生死关头,于魔极之境再攀上一个层次,魔气遍体,哈哈一笑道:“僧王言之尚早也。”
一指点出。
最奇异的情况出现了,笼罩他的气场冰雪般融解,法明的拳头变回现实的情况,龙鹰似是点向法明拳头的一指不住往后飘移,形成似前攻实为后撤的古怪现况。
法明哪想得到世间有此奇招,更不明白龙鹰如何破掉他的天魔气场,只约略猜到是因魔种对圣门功法的天性相克。此时他拳势已老,不得不变招。
倏地立定,右手高举头上,伸个笔直,掌心朝天;左手下按至袴上,手心向地。确是静如渊海,不可测度,神奇至极。
这次轮到龙鹰心叫糟糕。
他的如意算盘,是退至法明不得不变招的一刻,那他便可展开全面反攻,以魔种的灵异,逼对方近身搏击,凭身法招法的变幻,抵销双方功力间的差距。
哪知法明由动转静,轮到他招式老化,且不知该如何应付对方似守似攻,若动若静的“禅招”。
任他万千变化,我自具足。
龙鹰天然转化的旋转起来,两手化为无数手影,绕身疾走,指掌的变化更是精妙绝伦,像原地不动,事实上正以惊人高速往法明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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