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章
《九宫大成谱》自然是借不成了。
老先生两模样, 早气得甩了袖子，他抱着盛着古书的木盒，转身回到自家院里。
别墅的院门摔得震天响——
“以后都别来, 这书我不借们了！”
“……”
院外寂静。
林青鸦在那一声震响里早回过神，长辈面前这样不止乎于礼的行为在林家的家教里该是反面案例的典型，从小到大她也没这么出格过。
但林青鸦没有松手：这回既已经出格了，那就出得久些；鼓起这样的勇气太不容易, 下一次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尽管这样安抚自己，林青鸦还是忍不住地绪有点乱, 呼吸也不稳。
初夏衣衫正单薄, 浅浅两层布料隔着, 难过情绪过高时还没什么，到现在冷静下来, 她几乎能觉得到唐亦硌在她身前的有点硬硬的腹肌块了。
越想忽视就越敏，雪白的小菩萨差点把自己“灼”成枝嫣然欲滴的杏花。
她只等着唐亦一有动, 就松开手退开来。
可那偏一动不动。
忍了又忍的小菩萨终于忍不住，但也没好意思仰脸看, 就抱着他问：“唐亦，怎么不说话。”
顶默然几秒，声线低低哑哑的, “我在复读。”
“…啊？”
“脑内存了个复读机, 现在正在循环播放刚刚的那句话。”
林青鸦一默。
顶声音压低下来一点：“怎么不问我是哪句话。”
林青鸦不上他的当，轻声：“我知是哪句。”
“哦, 是哪句？”
“……”
小菩萨憋着不说话了。
唐亦却笑起来, 松下绷得发僵的肩背，笑尾里他轻叹了气：“我是接下来一周都睡不着觉，小菩萨负全责。”
“为什么？”
“因为是这句告白惹的。”
林青鸦迟疑地退开一点, 仰起下颌观察他：“可是看起来是平静的。”
“是么？”
唐亦握住她垂在身侧的纤细手腕，抬起来让她细白的手指抵在自己左边的胸前。
林青鸦微慌，刚想脱回来，就他的手掌完全抵住——
“听。”
林青鸦停住。
是他的跳声，急促、有力，像在她掌里跳动。
“平静么？”唐亦问。
林青鸦摇。
“不，挺平静的。”唐亦说。
林青鸦：“？”
“刚刚可比这个急多了，”唐亦懒低着眼，笑不正经，眼神却深如渊谷，“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林青鸦严肃：“不拿生死大事玩笑。”
“我没玩笑，遗言我都想好了，就四个字，”唐亦扶着小菩萨的后腰，不让她退，而他俯身到她耳旁，“……死得其所。”
“？”
林青鸦不及反应，就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里情绪汹涌掀覆，而她一个再压不住凶狠的吻淹没。
林青鸦空手回到团里，一件事就是去团长办室找向华颂主动认错。细节避过，但主成因上她没做隐瞒，坦诚说明了来龙去脉。
结尾她拢回自身：“让唐亦卷进团里事情是我的过错，这件事我一个承担。”
“哎，青鸦，这样说就太外了，”向华颂松开听时皱起的眉，“不说唐总的注资给咱们团解决了多少燃眉之急，就算只提古书这件事，家老先生也是看在和母亲的面子上才答应出借的。”
林青鸦没有推诿：“出借失败由我而起是事实，《九宫大成谱》的事情，我想请假回我外家一趟，看他那边还有没有别的渠。”
“没问题。能有再好不过，但就算没有，我们也不是离了它就没法编新戏，别为难。”
“我明白，谢谢向叔。”
“不过唐总怎么会和那位老先生结怨？元老先生是位老票友，我认识他好些年了，他很少和外来往，不然我也不能不知这卷《九宫大成谱》就落在他手里。”
林青鸦也意外：“所以他和唐亦应该没有交集？”
“是不该有，这老先生早年从商，但退休十年不止了，家里资产早就分给他的儿子们……坏了！我知怎么回事了！”
林青鸦还怔着，就向华颂急急忙忙从办桌后起身，快步绕到她面前：“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小儿子就是最早赞助咱们团的那家司的老板，成汤集团给购了的那个！”
林青鸦怔住。
已经有点模糊了的记忆在向华颂的提醒下，浮现在她脑海里。
【……原本芳景昆剧团背后的那家司，截止日期当天晚上差最后一笔银行放贷就能还清欠债、免于购——可是隔了个周末，家银行不上班。为能那宽限两天时，老板带着一家老小，都去司给那个唐亦跪下了！】
【那疯子眼都没眨一下，该开会开会，该办办，愣是放那一家老小跪了半个钟、自己走的……】
林青鸦恍回神，情复杂又无奈。
向华颂尴尬地搓手：“这件事还传挺开的，元老先生明面上早不管儿子们的事情了，但里肯定过不去，也难怪会为难们。”
林青鸦轻叹：“老先生的小儿子现况如何了？”
向华颂说：“他的几个哥哥接济他们一家，听说已经转行做别的去了。除了名誉折损，倒没出什么大事。”
林青鸦稍稍放。
向华颂思来想去，最后摇着叹：“成汤这位太子爷的脾气，北城圈里没几个不知的。他自己有能力有资本，又有唐家这庞然大物罩着，这辈子估计没什么他能碰的壁——养出这个脾性，也难免啊。”
“……”
林青鸦想替唐亦解释，但又无从说起，只好放弃。
不过这欲言又止向华颂看到，又误解成另一番意思：“青鸦，别多想啊，我可没挑拨们的意思。唐总只是真追，在面前会收敛些的，别太担。”
林青鸦听得更欲言又止了。
但她到底不是会把相处私事说给外听的脾性，所以最后只摇了摇：“嗯，我不担。”
向华颂更尴尬地转移话题：“那个，唐总是不是送一起过来了，在剧团外面等吗？”
林青鸦：“没有，他说有事，先回司了。”
向华颂一愣，随即玩笑：“那还真难得。”
“嗯？”
“哈哈，团里几个年轻不都玩笑说吗，唐总追追得跟黏上了吸铁石似的，只有时，到哪都一定跟着。”
“……”
说者无意。
林青鸦却听得一怔。
到此时她才回想起，唐亦知那卷古书性，也看得出元老先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拒绝出借，可打从离开元家前算起，他一个字都没提过那本古书的事情。
那绝不是他的脾性。
林青鸦表情微微慌了，她拎起包从沙发前起身：“向叔，我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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