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的身体虽然直挺,但软体组织依然很柔软,这说明魂魄脱离躯体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如果及时找到失散的魂魄,人还是能活过来的。
茅山道术里倒是有一个到阴曹地府拘魂的法术,但我自知法力尚浅,能不能施展成功很难说。望着奄奄一息的田甜,我心痛不已,都说红颜薄命,难道一定要应验在她的身上吗?士为知己者死,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挽救她的灵魂,哪怕因此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为了珍惜这宝贵的时间,我们需要立刻找个安静的地方,因为我一旦灵魂出窍,遗留的元体是不能遭受任何的干扰,否则轻则致残,重则致命。
向周围仗义援手的游客表示感谢,幸亏他们从水潭里将我们拉出来,第一时间“倒立空水”和“人工呼吸”,否则死的人不会就田甜一个。对于他们的疑惑,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说我们都是北京的登山爱好者,不熟悉这边的地形,爬到半山腰,保护绳就断了,于是才同时掉进了老龙潭。我们中的一个女同伴伤重垂危,必须找个医院救治。
游客刚才看我们哭得很伤心,知道这个女的够呛,我们既然想救人,大家都赶忙让出一条道路来,我们这才急急匆匆地离去。
二道沟那边有个山洞,因为洞口长着很多杂草,外人一般很难发觉。先前爬山的时候,被我无意中发现,此时正好成了我们的藏身之所。田才和我轮流背着田甜,这丫头平时就挺沉的,这个时候体内血液不通,身体越发沉重,我心急如焚,一路跑在前面,尽管步伐零乱,但我一直咬牙坚持。田教授跟着后面早已泣不成声,儿子刚从死神里逃出来,女儿却又危在旦夕,见我如此拼命救他的闺女,老爷子的心早就碎了。
洞口不大,我们挤在里面还算宽敞。我说一会我的灵魂出窍,你们三个必须轮流守候我的元体,一旦受到外界丝毫的侵扰,我在阴曹地府都会魂飞魄散,不但田甜的魂魄找不来,我也是性命不保。
田才、田教授异口同声说,你放心吧,我们就是不吃不喝,也要看护好你的身体——田甜的命能不能回来,你看你的了。
李佳珠眼睛红红地说,快去快会,我们会一直等着你和田甜回来,你俩不来,我就在这等你一辈子。
我笑着说用不着一辈子,我的灵魂只能在阴曹地府停留三天,三天之内事成不成,我都必须返回来。
在洞口明显的位置挂着一块红布,这是回家的路标。一个小瓷碗,里面挂着一个灯芯,上面写上我的名字“赖天宁”,旁边立着一个燃料瓶子。我说这是我的长命灯,千万不能灭,油料必须定期添加。拿出三跟拇指粗的香头,点燃,插在地上,用朱砂笔在地上画了一个人型的图案,大小跟我的身材一般无二。
心里总是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细细想了一遍,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大公主这个人既然是小公主的死对头,她一定想置田甜于死地。我对田教授等人说,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告诉你们。阴曹地府有一个有权有势的女人不肯放过田甜,我担心她会来破坏我的元体。
李佳珠恐慌地说那怎办?她是鬼,我们斗不过的。
我想了一下,说这样,你们在洞里生一堆火,尽量离我的身体近一些。我这有画好的几幅符箓,你们每隔一天就烧一张,泡在水里喝下去。洞内阳气充沛,她本事再大也无能为力。洞外发生任何事情,你们都要不管不问,防止她调虎离山。
李佳珠从怀里拿出成吉思汗的佛珠,递给我说,西夏王妃一定认识这串佛珠,或许看在他的份上放过占据田甜的魂魄。
我把佛珠挂在脖子上,重复念着“地狱拘魂”的口诀,身子慢慢地躺在地上,四肢和头颅尽量贴近朱砂笔的人型。浑身一片冰冷,五脏六腑仿佛都长满了一层冰渣子,肉体冻得渐渐失去知觉,但意念比较清醒,一直控制着我的灵魂脱离躯体。我的魂魄紧紧贴在洞顶的岩石上,下面的人默默注视着“我”缓缓地闭上眼睛,他们眼泛泪光,似乎对我依依不舍。最后看了一眼我的身体,我迅速游了出去,一股烟似地跑到地下的世界。
阴间也有山川湖泊、花鸟鱼虫,只是缺少了阳世间的花花绿绿,到处是一片灰蒙蒙的灰色,像是多少年以前黑白电视里的场景。荒滩戈壁,荒山野岭,到处荒无人烟。幸好前面出现了一条大马路,我抄近路跑上去。路旁长着很多参天大树,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一个牌子“阴司第一殿秦广王殿”,箭头指向路的前方。
大道笔直地通往阴司殿。我又不是来游山玩水,救人如救火,于是一路小跑,路上遇到了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走得很慢,甚至一步三回头,虽然做了鬼魂,但依然留恋尘世,所以始终不肯走快,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能多回味一口就多回味一口。
我心里虽然五味杂陈,却没时间多想,疾步如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救人!”
终于到了阴司第一殿,此时大门依然紧闭。我过去叫了半天门,俩兄弟才慢慢腾腾地为我打开门,打了个照面,我差点吓坏了。脑椎和棒槌浑身带血,简直体无完肤。
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心生愧疚地说,大公主给你俩用刑了?
脑椎不以为然说,附马爷不要担心,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来了阴曹地府这么多年,还头回尝到“鞭刑”的滋味。
我心想小公主性格高傲,不可能轻易服软,大公主迁怒于两个小鬼还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俩为我们通风报信。我问道,大公主知道你俩为我们通风报信,非友即敌,怎可轻饶你俩性命?
棒槌有点骨气说,附马爷你总算来了,我们在大公主面前没说半句软化。本来我俩是要被下油锅的,小公主宅心仁厚却向大公主服软了,我俩才活了一条命。大公主欺人太甚,说只要小公主对她磕头认罪,就饶过我俩的小命。我心想这下玩了,肯定死翘翘了,没想到小公主金枝玉叶,竟然为了我俩向大公主跪下了。鞭刑就是抽鞭子,本来没什么了不起,可是最毒妇人心,她竟然在鞭子上扎满钉子,要不是打鞭子的狗娃跟我哥俩有点交情,一百鞭子能抽死十个人。
话说完,俩人哭得声色俱下,大有劫后余生的感慨。我义愤填膺,忽然满面怒容说,先从后门进去,收拾这个贼婆娘还需从长计议,这个大公主颇有心计,必须一击必中,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屋内摆了三个矮凳子,长桌子上亮着一盏油灯,棒槌想打开地窖往外搬酒,我摇手说,你的美酒我喝不习惯,你俩喝酒,我喝水就行。你们跟我说说大公主和大驸马爷的具体情况,越详细越好。
推杯换盏,他俩喝得天昏地暗,知道他们死里逃生,心情不好,我只能摇头叹息。要不是我劝着,哥俩能喝死在酒缸里。一边“喝酒”一边了解这对夫妇的底细。大驸马爷这个人比较势力,为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好大喜功,总仗着夫人有权有势而狐假虎威,自持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却欺软怕硬。大公主呢长的算是有几分姿色,但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作风不正,一碰到真男人便迈不开腿。胸无点墨,却偏偏喜欢文人墨客和刀剑侠客。据说在一个茶店大摆擂台,到处网罗人才。
我心想,这个大公主倒是挺有头脑,还颇有手腕,招贤纳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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