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程锦已经拉起孝德太后的手腕,孝德太后倒是没有拒绝之意,任何一个惜命的人,都不会反抗任何救助的机会,程锦知晓孝德太后是因为身子本就虚弱,乃是急火攻心所致,于是坐在孝德太后的手上的几处**位揉按之下,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孝德太后便又恢复了过来。
程锦见此,也放开,退到了楚睿的身边,恢复了正常的孝德太后,身上还有微微的疲软与虚弱,面上也少了一丝血色,眼窝深陷,此时此刻,程锦方才觉得她竟比秋猎期间见到的时候,苍老是许多。
孝德太后见此,也是无力说话了,今日的目的,自是没有达成,楚睿见此,眼中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放松的神色,只道,“太后安心休息,臣先告退。”
说着,拉起程锦的手就要往外走,程锦却是拉着楚睿的手,阻止了他的脚步,转回头,半躺在床榻上的孝德太后道,“太后,既然臣女与楚睿之间,已经有了婚约,不论是婚前,还是婚后,若是想为楚睿纳妾,便只能等臣女化为枯骨,或者,和离。”
这话一结束,便觉得楚睿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眼中也多了一分警告之意,显然是不赞成她说出这么一番话,程锦说完,便不再看孝德太后,只微微点头,便与楚睿离开了此处。
而怀香,至始至终,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待到走出了宁寿宫之中,程锦方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楚睿却是一直默默不说话,程锦见此,忍不住探头到他面前,调笑一般,“怎么?大元帅没有享得齐人之福,失望啦?”
楚睿伸手为她扶正不知为何斜了一些的发钗,也笑道,“楚府粮少,只能养你一个,万幸至极,夫人为府中省下了粮食。”
程锦噗嗤一笑,而后还是正色道,“这么说,大元帅是因为府中粮少所以才拒绝的咯?看来大元帅的心中还是想要享尽齐人之福的啊。”
楚睿似乎也无奈了,无论他说什么,程锦总是有办法,有理无理地反驳她,只得停下脚步,看着她,“本帅怀小,不喜齐人之福,容你一个就够了。”
“这么说,你嫌弃自己怀抱小咯?”程锦笑看他,大有要无理取闹的意思。
楚睿终于又是扶额,而后方才低头看程锦,“阿锦,你想我用什么方式堵住你这张嘴?”
程锦瞬间会意这句话,想起某人的流氓举动,下意识反应,气急败坏,“楚睿!”
楚睿却是笑了,放低声音,“晚间回去,我们再研究一番?”
程锦见此,深吞了一口气,想起两人的许多过往,只得快速转移话题,“那个怀香,有什么奇怪么?”
话题的突兀引导,楚睿也不觉得奇怪,知晓程锦是什么心理,只是提到先前孝德太后寝宫中的怀香,楚睿的身上,如今便清晰可见了那一抹冷然。
程锦自是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妥么?”
楚睿沉默了一瞬,方才道,“她今日的装扮,刻意模仿了我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
程锦闻言,神色之中也有一丝不快,这个时代的人,或许还不明白人性中恋母情结的天性,可是对人的心理颇有研究的她岂会不懂,楚睿与清华郡主母子情深,甚至,一直以来,心中都有微微的暗怪自己当年还不能好好守护住自己的母亲,怀香却是刻意打扮成了清华郡主的样子,不就是想要将楚睿心中对生母的情结转移到另一个女子的身上么?
明显感觉到程锦情绪的不好,楚睿只摇摇头,轻声道,“阿锦,我不会的。”
他是一个明白的人,或许一直以来,对怀香,都只当做是一个孝德太后身边的人,可有可无,从未注意,可是此时此刻,却是升起了一丝厌恶,孝德太后这番行为,无疑是折辱自自己的母亲,楚睿岂会无感?
程锦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额,只放松了身上的情绪,只是,提起清华郡主,程锦不免想起清华郡主未出阁的时候,也是住在宫中的,据说就是在宁寿宫旁边的一处宫殿之中,那宫殿的偏门与宁寿宫打通,因此,人们一直都说清华居住是住在宁寿宫长大的,其实并非如此,而清华郡主出嫁之后,清华宫也再无人居住,一直保存完好。
因此,程锦突发奇想,“楚睿,要不我们去你母亲的寝宫看看被?”
对于程锦的提议,楚睿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他对于那座寝宫,并无什么印象,因为清华郡主嫁入楚府之后,从未回宫居住过,清华宫自是就此一直空着,此时程锦提及,加之今日怀想生母,自是不会拒绝,但只是一瞬,便纠正道,“是我们的母亲。”
程锦轻笑一声,拉着楚睿往前而去。
清华宫的确是二十多年无人居住了,便是当年前清华郡主去世之前被孝德太后接回来养病,也是住在宁寿宫之中,因此,刚刚踏入清华宫,程锦差点被一阵灰尘给呛住,所幸楚睿伸手敏捷,挥开了那灰尘。
虽说是对清华宫没有多少印象,但楚睿还是轻车熟路,道,“母亲后来虽是没有再回来过,不过我小时候随她进宫,倒也来这宫殿玩过。”
听他如此说程锦转回头看他,之间他面上虽是依旧神色淡淡,但还是多了一些怀想,只道,“玩?这宫中,你们能玩什么?”
楚睿挑眉,难得回忆,“那时候,形势与现在不同,我小时候宫中还是热闹的,不过我倒是极少与那些皇子皇孙玩,母亲在宁寿宫中陪太后,我坐不住,只能自己跑出来,这宫中的条条道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连哪座假山之中有几个洞,我都是知道的。”
程锦认同地点头,“看出来了,你小时候必定是极高傲玩闹的,那些拘谨的皇子皇孙,你自然是看不上,估计也只有展蔺那样的花花公子,你才会多几分兴趣。”
提起这事儿,楚睿只选择闭口不言。
两人互相说着,虽说不算是故地重游,但是,到底是清华郡主住过的地方,多少还是勾起楚睿一些回忆的,只一边走,一遍与程锦说起一些记忆之中的事情,两人的神色,都多了一些轻松,
直到进入了清华郡主当年居住的寝宫,看着里面再也没有变过却是蒙上了一层灰尘的摆设,两人说话的声音方才都停了下来,程锦可以感觉得到,楚睿的眼中多了一些怀想,像楚睿这样的人,是极少从他的面上看到情绪的,也只有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才活得生动一些,程锦也只是静静跟在他身边,没有出声打扰他。
或许楚睿对于清华宫没有太多的印象,只当做是一座清华郡主出嫁之前居住的地方,哪怕后来清华郡主去世了,但楚睿也没有来这一处,不来的时候,心中并不觉得,可是,如今来到了,眼前这一景一物,皆是回忆,皆是对生母的怀念。
程锦也默默观摩这清华宫之中的物件,其中的摆设,都还是女儿家的摆设,不过,细细想来,可也想象出当年光景究竟是如何的,清华郡主年轻时候在京城之中的盛名,在那一代,可是无人可超越的。
任由楚睿的脚步漫游在这清华宫之中,程锦远远看着那张已经蒙了尘土的铜镜,心中突然有些感叹,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心中竟然有了想要将那尘土拭去的念头,这等无理的冲动,也不知是因何而起的,只是心中倒也明白,厮人已矣,这些又还有什么用处呢?
只是站在原地停留了一阵子,脑中闪过这么一个短暂的念头,再转身,却是已经不见了楚睿,清华郡主居住的寝宫,分为三进,料想楚睿该是没有等她的脚步,情由心生,不觉走进了里面。
程锦不再多想,便也跟着走了进去,只是,楚睿似乎并不在里面的寝宫之中,正兀自纳闷,这厮轻功了得,走路历来都没有声音,反倒也不着急找他了,却是独自一人在清华郡主的寝宫中探看了起来。
屋中的摆设虽是齐全,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东西,正待离开的时候,忽然被床角一株朱钗给吸引去了注意力,正要离开的脚步只得停住,返回回到床角,蹲下身子,欲要伸手拿起掉落在地上的朱钗,只是,手还没有碰上,却是突然顿住了,神色也多了一丝严肃。
从袖中拿出手帕,盖住了那朱钗,方才拿起来,医者的感觉都极为灵敏,何况程锦是个中翘楚,初见之下,觉得那朱钗其他异样,只是,待她转身,方才觉得,那朱钗其实透着一股异样的感觉,虽然是蒙了灰尘,覆盖了原先的颜色,但程锦还是眼尖的发现了,朱钗颜色的怪异。
医者的经验与直觉告诉她,这朱钗,分明是有毒的,因此,拿起手帕将朱钗拾起之后,程锦下意识拿到鼻前一闻,虽然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甚至更多是灰尘的味道,但她还是被刺激到了,只猛烈得咳嗽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咳了三五声之后,便有了干呕的感觉。
她这一处的动静,自是引来了楚睿的注意,因此,不知去了何处的楚睿,也是听着声音急急赶过来,却见程锦在这边剧烈咳嗽,一遍伸手抚她的后背一边道,“阿锦,怎么了?”
程锦手中紧紧拿捏那一只朱钗,在楚睿的安抚之下,许久才停止了咳嗽,眼中已经带了一层泪水,看得楚睿一阵担心,程锦停下了之后,却是伸手摊开,将那朱钗拿远了一些,示意楚睿去看。
楚睿一看,当即瞳孔一缩,“这是母亲的饰物!”
程锦也恢复了过来,神色中有一抹复杂,“你确定?”
“确定,是我六岁生辰的时候,买给母亲的,后来父亲去世,母亲将它弄丢了,为此还自责了一段日子。”楚睿说着,欲要伸手去拿那只朱钗,可程锦却是重新握住,没有让他接走。
看到程锦的样子,还有她刚才剧烈的咳嗽,楚睿的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艰难道,“这朱钗,有何不对?”
程锦神色凝然,“这只朱钗,有毒。”
言罢,楚睿的身上,几乎是下意识升起一抹冰寒之意,“有毒?”
程锦的神色也并不见得多好,料想到楚睿买给自己母亲的朱钗竟然在无人居住了多年的清华宫里被发现,而且,时隔多年之后,竟然发现了朱钗上有毒,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是什么毒,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从朱钗的颜色改变,它引起我的应激反应,我可以初步判断,朱钗有毒,并且,在刚开始的时候,毒性很烈。”程锦只是简单下了一个结论,说着,欲要拿着朱钗放在鼻尖再闻一闻,期盼能够得到其中一些元素。
但楚睿却是立刻伸手阻止了她,几乎是毫不犹豫从程锦的手中抢过朱钗,握在手中。
程锦气不过,“你!”
她是专业的医者,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这厮不懂医理还想着夺走这东西。
可却听得楚睿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寒意一般,“当年母亲去世之前,也是咳嗽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后又后怕得看着程锦,“就像你刚才的模样……”
程锦听此,心中凛然,背后忽然升起一抹寒意,却是握住了楚睿的手,“我们回去……楚睿……我帮你查出来。”
程锦与楚睿出宫之后是直接回了楚府的,一路上,楚睿皆是一声不吭,坐在车架内,便是神色也是极少的与她在一处时候的冰寒,可眼眸之中翻滚的情绪,程锦也知道他心中必定是不好受,虽然现在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可有些事情,似乎在朝着让他们明白的方向而去。
程锦只握住他的手,楚睿闭了闭眼睛,眼中的冰寒,狠戾,懊悔,痛恨的情绪,不断地翻滚着,程锦从未见过这样的楚睿,杀虐、暴戾。她虽是不知当年楚府的事故发生的时候究竟是如何的,但是此时此刻,却是感觉到了楚睿也许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模样,不禁觉得心中冰寒,只伸手抱住了他,“楚睿,你先别这样……我会害怕……”
听她温软的声音,楚睿似乎收敛了一些身上的情绪,一手抱住程锦,声音中带了一些歉意也带了一些苦涩,“抱歉,阿锦。”
程锦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看着楚睿握在手中的那一只被帕子裹住的朱钗,心情了也沉重了几分。
这一路,不仅仅是她脑中翻腾过了引发这等犹如生病一般咳嗽的症状的东西,当年的事情,也在楚睿的脑中,渐渐清晰起来,虽然不过是十岁的少年,当年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可对于某些东西的回忆是不会消失的,尤其是病中的母亲,那是不可能会消磨掉的记忆。
一路回了楚府,楚睿便带着程锦往钟隐的药房而去,钟隐意外于两人的到来,但却也片刻感受到气氛的不一样,“修远怎么了?”
开口的是程锦,“发现了一些东西,钟隐,借你的药卢一用。”
钟隐也不再多问,只随着人进入了药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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