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官被连古的话问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显然,他话中有话。
沉默了下,红官再次出声:“你先出去,我想好了再回答你。”
连古抿嘴点头,却有些迟疑:“那,我帮你?”
“不需要,快出去。”红官瞪了连古一眼,他不至于废到让一个伤患来照顾。
他的腿脚确实是不利索,好在浴室里头装有无障碍设施,凭他一个人也完全没问题。
等他收拾利落,一颠一跛出来后,连古貌似已经躺床上睡着了,他也讪讪然地躺下。
脑海中不断回味着连古刚刚的话,他的思维被冲撞得支离破碎,心跳也是骤然加快,就很莫名其妙。
思绪纷乱间,隔壁床恍惚有了动静,红官睁开眼时,浴室的门已经被关上。
没过多久,里头就传出了淋浴的声音。
这是在里边洗澡了?
红官立马翻身下床,下床太猛,双脚震麻,差点跌倒。
这个身体确实已经超出了他意料的弱,红官愈发讨厌连身体都控制不了的自己。
跌跌跄跄地朝浴室门走去,连敲了几声,里头没反馈,于是出声提醒:“你的伤还没好,还不能洗澡,赶紧出来。”
哗啦啦的水流声还在继续,连古仍旧没有半点回应。
意识到里面可能出问题了,红官一只脚提起到一半收了回去,改用手臂大力一撞,将浴室门撞开了。
一进去,双脚就湿了,整个浴室的地面已经积了水,淋浴隔断没有关上,里边的水溢了出来。
“连古?”红官心里突然收紧,扶着安全抓杆往淋浴房靠近。
磨砂玻璃里隐约透出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不像站着,更像是瘫坐在地。
红官深吸了一口气,闯进淋浴房,被眼前一幕惊了下。
只见连古颓然地靠墙瘫坐,任由头顶上的花洒淋着全身。
水花飞溅得到处都是,玻璃和墙上全挂满了水珠,连红官进去也被溅了一身。
“你在干什么?”红官被冷水淋得打了个寒颤,赶紧将花洒的水给关了。
连古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几圈绷带少了水流冲击,立马晕开了红色,逐渐加深,将身下一滩水都染红了。
他低垂着湿漉漉的脑袋,艰难地呼吸着,像在克制着什么,双肩也跟着胸口颤抖。
很不对劲!
红官赶紧从架子上拉了一条毛巾给他擦头发,手指刚触碰到了他的额头,不禁缩回来。
不仅是额头,连胸膛也是滚烫的温度,在冰冷的淋浴房内,更加突出。
“你发烧了?!”
红官心头一怔,猛然想到了计承的那通电话,难道是默噬病毒已经发作?
忍着酸痛蹲身下来,冷冰冰的手略微发颤地捧上他的脸,红官忐忑地问:“头痛吗?”
连古抬起黑冷的双眸,视线却不与他相交,隐忍地抿着泛白的唇,点了点头。
病发了,就不到一个月的命活了。
有些不幸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红官像被重锤猛击了一下心口,疼痛来得又快又狠,让他心痛到窒息。
连古全身开始蜷缩起来,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怵目惊心的难受,可他却紧咬着牙关不让发出一声。
“起来,我带你出去,然后叫韩医生上来……”
红官的手臂穿过连古的腋下,正准备把他扶上来,可连古沉重得如一块大铁石,双臂再怎么努力使劲都搬不动。
“你再忍忍,我去叫人来帮忙……”红官扶着他双肩的手刚要撤离,就被连古拉了回去。
“别走……”连古的声音带颤,头埋在弯曲的手臂里,压根看不到此时他的神情是多么的煎熬。
红官无法估量血液流窜将病毒遍及全身的疼痛感,只能想办法先将热得发烫的连古带出这个浴室。
也就这时,连古右边胸膛处隐隐出现了一条灰色的线,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一显现出来,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多。
这惊奇一幕,完全吸引住了红官的目光。
他敛眸凝视,那似乎是从肉里长出来的墨色的、红色的线,逐渐交织显现出皮肤外,继而晕开成一个图案!
竟然是那个黑红的“禁”字纹身!
梦里所见成为了现实!
“为什么会这样?!”红官一脸惊愕,指尖抚上那个图案,那触感分明就是皮肉,还带着炽热的温度。
连古紧紧攥住他的手不放,因疼痛而逐渐迷离的双眼,被发梢上垂落的水珠浸润了,透着沉重的忧伤。
“这个东西……是胎记。”连古咬牙说,一点点加重手中的力道。
红官的神情凝重,犹如乌云盖顶,连古在传达着他的疼痛,凌迟一般。
视线依旧被他胸膛的纹身牵动,这世间怎么会有隐形的胎记,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连古这个东西,还让他好一顿搜查,以为会是什么符咒。
但他说不明白这个图案给他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之前没有?”
“只有在……剧痛的刺激下,它才会显现出来……”连古说完松开了牙关,痛呼出声,似乎连带着灵魂都跟着颤栗起来。
红官心酸皱眉,实在不忍心看他这痛不欲生的模样,主动了一把,旨在麻痹对方的神经,缓解对方的疼痛。
不曾想,反倒刺激到了对方,红官条件反射地要退开,却被对方牢牢束缚住。
连古眼眸微微收紧,难以自控又急切而直白,将红官抵御的高墙一一击溃,很快掌控了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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