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后道:“姐弟情深,也是好事。但倾云也别太固执,姑娘家总还是要嫁人的,不然会遭人闲话。有如意的了,哀家为你作主。”
倾云公主淡淡拜谢:“有劳祖宗操心。”
妙薇公主听他们几人对话,把衣襟紧紧绞在手中,小脸憋得通红。她时时抬头看着她的锦哥哥,不知该如何措词。
南帝吹动胡须,浓眉一挑:“妙薇这是什么表情?有什么心事吗?”
妙薇公主小声磕巴:“我……我……”
太子殿下笑得前仰后合:“小丫肯定是吃坏肚子啦,急着去如侧……她看到这满桌好吃之物,就没节制,哈哈哈哈,笑死我啦……”
众人的脸俱都青白起来。倾云公主柔声斥道:“可又诨说!妙薇公主哪像你这般,她这正主,还没动半根筷子呢,倒是你来了个风残云疾。”
太子闻听此言,竟有些羞赧,犹如犯错的乞丐小儿般,怔怔可怜的望着大家。
妙薇登时乐了起来,竟撅嘴道:“太子怎么会解大人的事情!我刚才是在提醒父皇,我也要他作主为我婚配!不然夜长梦多,意中人都被抢跑了!”
这平地惊雷的一声,炸得众人面色各异,有惊愕,有慌张,有偷笑,有忧心……妙薇索性要把谜底公布开来,却瞥见南宫墨警告她的眼光。她突然想起南宫墨曾说,“你锦哥哥不喜欢放任疯颠的女孩”,忙委屈地绷住了嘴。
孟昭仪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虞梵,有疑惑之意,但更期待他能打个圆场。
静坐许久的虞梵道:“小妹胡闹,昨天在我书房玩耍,看到了远古时候一位风流才子的画像,竟入了心魔。开导两日,便会好了。”
太后等人都释了口气。甄德妃却看到妙薇公主的一个眼神,正是暗向那冷漠太监的,并且大有羞怯之意。
甄德妃冷笑一声,心里的想法更加淫定了几分。
正吃着席,妙薇公主忽听得细若蚊虫的传音,连忙跑了出去,翻到屋顶之上,看到一位背着酒葫芦的赤须老人,他献宝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根娃娃人参,乐道:“我去年在老君山鏖,发现了两株‘金童玉女’娃娃参,就衣不解带的护了一年,准备给你留作生日礼物。哪知在前些天,疏忽之下,竟被一只奇怪白鼠叼走了‘玉女’,只剩下了‘金童’。气煞老夫也,唉,就不跟那畜生计较啦……”
妙薇欢喜接过,道着“只有金童就好”,转而嘻笑着打趣“当真是一个疏忽?还是你无论斗智谋,斗脚力,都比不过那奇鼠?”
酒葫芦老脸通红,跺了跺脚,就气冲冲地走了。
看到妙薇拿回的奇特人参,每人都惊叹不已。许凤轻看到那根人参,心下一抖,想起了那逝去的囚女婆婆和蝠儿鼢儿,竟有些悲憷动容。
妙薇走到许凤轻的面前,把人参往她手里一塞:“这宴会上,就你最羸弱的了,本公主赐你一根金童补参,还不快快谢恩?”
不知内情的人都在抽气,妙薇公主对一个太监,出手也太阔绰!这根童参估计能换得一座城池!
许凤轻捏着那根烫手的人参,有些为难。但是倘若不接,保不准妙薇公主又吐出什么雷语来。只得不动声色地答道:“我自幼忌食人参。不仅无法吸收其中精华,反而会鼻喉流血,得不偿失。”
许凤轻扫视众人一圈,轻声解释:“并非谁都适合补用人参。依我观看,太子殿下似乎患有不足之症,服这金童娃娃参,应该大有裨益。既然公主送于了我,我便作主赠给太子殿下。”
谁的心里都有杆秤,太子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幌职,虽然南帝至今还没下令废掉,但他的地位还不如浮萍稳固。这太监也真是不通世故!
许凤轻真诚地把人参递了过去,太子的眼神异样一暖,却立刻疯了似的撒手道:“不要不要,这个奇形怪状的娃娃,会在睡梦中杀了我的!”
连宫女们都想嗤笑起来,但碍于倾云公主的淡定威慑,就拼命忍住。
虞峥大手一挥:“既然个个你推我让的,那就充入国库,将来为我虞朝将士们熬参汤喝!用这千年精气保疆卫国!”
众人心悦诚服,皆道峥王有率才之度。
许凤轻想,成大业者须先沉下气来,此人风头太甚,虽也算是率才,却未必是治才。
席间各人都悄悄地吃膳,半点喧嚣不闻。偶尔妙薇听得异响跑出去几趟,才为这寂静增加了些波动。数十次下来,妙薇已收到了各色稀奇礼物,如璺纹缡络玉麒麟,如淬火精钢掘坟铲,如九练抽丝金缕缎……令这些见惯奇玩异宝的人,尚且眼花缭乱。妙薇公主也不吝啬,全把它们散给了座中来客。
宴近尾声,妙薇听得箜箫合奏,站在那里大喊“千狐笑笑生”,却不见任何人影,只在窗棂上挂着一条蓝澄澄的莲花水晶项链。兴冲冲地取下,返回殿内。
南帝愣了,南宫墨和许凤轻也愣了。这块蓝色水晶,天下只一人有,且在逝者身上,怎么却下落在了这儿?
过了许久,南帝歇嘶吼道:“拦下他!不能放他出去!”
南宫墨冷笑一声,父皇多年的隐密快要揭开了!
稍过片刻,侍卫们慌慌张张地来报:“那人如狐狸般诡谲,早溜走了。”
南帝暴怒,眼睛瞪得如铜铃:“饭桶,全是饭桶!”
妙薇公主当然不解其中波澜,问道:“千狐笑笑生的轻功独步江湖,曾在千军箭雨中穿行,追他确不容易。他可留了什么话?”
侍卫哆嗦地递来一个小布团:“属下在宫门附近拾到了这个。”
妙薇打开,情不自禁地念道:“曾坠断层崖底,幸而未被阎王收留。捡得一物,不成敬意,献给公主,还望笑纳。”
许凤轻与南宫墨对望一眼,那断层崖陡峭恍若插心牛角,相邻断面也隔有里许之远,每层都滑若理石又倾斜如坡,哪容落下半脚?何况有千层断面?不等坠成肉饼,只怕也吓成阴魂了。
南帝的唇齿都不利索了,颤着音道:“广招善于攀援的高人……立即动手,结根长达万纫的绳索,一层一层的寻去……多派些人手,哪怕下面是骨头也要给我打捞上来!”
甄德妃强自镇定。魏太后的眼中含有某些难明的意味,用微微一笑掩住了惊疑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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