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腾身,他已消息在茫茫夜色下,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玉如颜心头‘咯噔’一声往下沉,她知道他是亲自去抓小刀去了。
穆凌之的武功和手段她是知道的,小刀哪里是他的对手,只怕不用多久就会被他抓回来。
他临走之前已让暗卫牢牢守住了房间,玉如颜心里着急如焚,可却不能踏出房门一步,像只困兽一样在屋子里团团转。
怎么办?
若让穆凌之追上小刀,两人必定有一场恶斗。两个男人都是她珍视的人,那一个受伤她都不愿意啊!
如果让穆凌之抓住小刀,那她苦苦隐藏的身份也会大白于天下,他那么恨和硕公主,她都不敢想像他知道一切真相后,知道自己这般欺骗他,他会怎么样?
屋里的沙漏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第一次,玉如颜有了束手无策的无助感,她眼睁睁的看着天光露白,手中的丝帕都被她绞得快碎了。
幸好就在此时,穆凌之身披霜露回来了,玉如颜从窗户缝里看到他进院子,连忙跳到床上拉好被子盖好身子,放缓呼吸装出睡熟的样子。
门开了,脚步声在床边停下,玉如颜心脏砰砰直跳,后背的衣裳被冷汗浸湿,她在被子底下死死掐着手掌心,让手心传来的疼痛刺激自己冷静。
“不要装了,本宫知道你没有睡着。”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在头顶响起,穆凌之冷冷睥着床上装睡的某人,冷冷一笑道:“刺客逃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玉如颜全身一松,暗自舒了口气,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明诚恳的看着穆凌之道:“奴婢知道殿下心里有疑惑,也知道殿下不相信奴婢所说的话,但奴婢所言皆是自己所见,还请殿下明鉴!”
“那你在担心什么?”穆凌之定定的看着她,烛火在他的眼眸里跳动,带着灼伤人的热度,“你别告诉我,你是在担心本宫!”
闻言,玉如颜苦涩一笑,无奈道:“如果我说是,殿下会相信吗?”
她说这句话时,流光的水眸一片黯淡。他蓦然想起在军营时她向自己表白却被自己挂到校场暴晒的事来,顿时心头一滞,凌厉的眼神莫名的柔和起来,有一丝兴奋的亮光在里面隐隐闪耀。
一晚没睡,爬上马车她看着马车里铺着的厚厚地毯,若不是担心弄坏梳了一早上的发髻,她恨不得滚到地毯上睡觉去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东宫去,玉如颜仿佛坐在舒适的摇篮里,嗑睡虫来得更猛烈,她忍无可忍,只得可怜巴巴的看着穆凌之,乞求道:“殿下。可以借你的胳膊用一下么?”
他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向一旁挪开身子,伸出胳膊朝她呶呶嘴:“嗯----”
她欢快的巴上去,像只癞皮狗一样贴到他的胳膊上。
“嗯,好舒服,麻烦殿下手抬高些!”
穆凌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正不耐烦的想抽回胳膊,某人已呼呼睡着,手脚并用像只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甩都甩不开。
望着睡梦中的她,穆凌之心中涌上深深的疑问:太子并不认识她,为何点明让她出席,这中间,似乎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要发生。
还有昨晚的刺客竟对王府的地形了如指掌,眼看就要被追上,他却借着对地形的了解东躲西藏硬是逃过了追捕。
若那刺客真的是他,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府邸如此熟悉?
而且他相信自己昨晚没看错她脸上的神情,自己突然进屋时她明明脸上有担忧之色----难道,她竟是在担心那位刺客么?
眸光一沉,他不禁低头认真打量着睡梦中的她----
这个女人身上仿佛藏着数不清的秘密,仿佛长在高山上的雪莲,隔着层层云雾,自己一直看不清她的真实面容······
到达东宫时,门口停了许多精美的马车。木梓月从相府的马车里下来,正好看到王府的马车过来,连忙欢喜的迎了上去。
铜钱打开帘子时玉如颜还没醒,穆凌之无法只得抬起空着的手拍着她的脸叫醒她,这一切看在刚好走过来的木梓月眼里,十足十是玉如颜死皮赖脸的赖在穆凌之身上,在纠缠他,看得她心里怒火中烧。
贱人,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勾引人,恬不知耻!
被穆凌之拍了几下,玉如颜皱着眉头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到马车前盈盈而立的木梓月,心情不由烦闷,看来,今天想安静熬过宴席都不可能了,又得陪这位木大小姐演戏了。
甩开玉如颜,穆凌之下车陪着木梓月一起往里走。她想起他之前的嘱咐,虽然不想在两人面前碍眼,也只得趋步趋驱的紧跟在穆凌之身后。
东宫很大,相较三皇子府的精致典雅,更显奢华,玉如颜一路随着众人走来,直看得眼花缭乱。
秋高气爽的天气,东宫的菊花开得正好,各色名品绚烂多姿,让人目不暇接。于是太子干脆把宴会设在花园的菊圃,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穆凌之一进去就被各位大臣王公包围住了,玉如颜刚要一人躲到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他回头嘱咐道:“好好跟着小月,不要到处乱走。”
玉如颜正要开口回绝,不想木梓月娇然一笑,拉过玉如颜的手道:“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看小晴姑娘的。”
闻言,她全身一阵发麻,自从知道木梓月的真实面目后,每次她靠近自己,她都抑不住的心里发毛,这个女人,看似端庄大方,实则疯狂大胆的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然也不会一言不和就把她卖到秦香楼去。
果然,一离开穆凌之的视线,木梓月马上换上另一副形容,她的手仍然紧紧拉着玉如颜,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但眼神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她拉着玉如颜往女眷堆里去。其他人一见木大小姐过来,一个个都上前打招呼问好。
今日的木梓月穿着一身妃色曳地望仙裙,头梳飞月髻,佩着赤金牡丹花簪,花簪上坠下的珍珠流苏亮着盈亮的光泽,衬得她肤若凝脂,有如天仙下凡!
而站在她身边的玉如颜素来不喜欢艳色,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百花曳地裙,素色的颜色配上淡雅的妆容倒也清丽可人,只是被木梓月的一身华服一比,顿时黯淡失色,但她的容颜却比木梓月更显绝色。特别是一双波光滟潋的流光水眸熠熠生辉,让人想忽视她都难!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在容貌上能将木梓月比下去的美人,不由对她的身份好奇起来。秦尚书家的千金忍不住率先问道:“木姐姐,你身边这位美人是谁?怎么之前从没见过?”
此言一出,众人都随声附合,而木梓月却没有回答大家的疑问,只是面露尴尬的静默不语,神情间全是别扭难堪,一双盈盈杏眼目光躲闪,好像很难启齿。
她这般形容做态,果然引来众人更重的好奇心,花园里的女眷都围拢了过来,一个个将玉如颜从头到尾不住的打量,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此女能参加太子的寿宴,必定出身不凡,只是之前咱们贵女圈怎么没见过她?”
“长得还真是倾国绝色,竟把木小姐都比下去了,看样子,她们的关系匪浅,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
大家的议论声一字不漏的钻进两人的耳朵里。对于大家的评论,玉如颜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神情自若的站在花园中间,任由大家打量,根本没有半点奴婢应该有的奴性。看在大家眼里,完全是名出色的大家闺秀。
而木梓月在听到这些议论时,盈盈杏眼里的讥讽之色悄然闪过,却没逃过玉如颜的眼睛。
她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情,心想,难道这就是自己突然出现在太子宾客名单里的原因----只因为木梓月想借故羞辱自己,让自己在东都上流名士里出糗,继而让自己知难而退,不再纠缠穆凌之?
心里冷冷一笑,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木小姐还真是天真肤浅的可爱啊!
她款款弯腰向大家行礼道:“奴婢小晴见过各位小姐!”
“什么?你只是一个奴婢?”秦小姐闻言惊呼出声,其他人也不太相信的看着她。
“回小姐的话。奴婢是三殿下府上的打扫丫头,负责南花园的洒扫差事!”她毫不在意勾唇笑着,看着面前一众千金大小姐们闻言变色的表情,突然觉得今天的宴会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无聊!
“哎呀,太子怎么会让这种人来参加宴会?这样的人与我们坐在一起,岂不是把我们的身份都拉低了!”
“看她那狐媚子的样儿,说不定啊与···私下有勾当!”
“真是贱胚子,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竟不知身份敢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东都的名门淑女们在得知玉如颜的出身后,根本不管玉如颜和她们不过初次见面,与她们没有半点瓜葛恩怨,一个个好像对她有莫大的仇恨。毫无顾忌的当面数落她起来。
换做一般的丫头婢女,恐怕此时已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逃走,但玉如颜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绝丽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浅笑,神情如沐春风,简直就将面前骂她的众人当成了猴戏在看。
这样的当众羞辱,她可是从小经历到大,对她来说,伤害值等同零!
木梓月见她这般镇静自若,两道弯弯的长眉不禁蹙起,心里一凛。这个贱婢的心机还真是深沉,自己太小看她了。
就在此时,太子侧妃于婉走了过来,她听下人说三殿下带了一个女子进府,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于婉与安丽容是表姐妹,两人关系很好,安丽容最近的遭遇她都有所耳闻。在自己的表妹被罚禁足后,她倒想看看,陪穆凌之出席宴会的会是谁?
看到玉如颜后,她微微一怔----
面前的女子艳丽无双,身子板看起来瘦小单薄,却气势凛然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当听她自己介绍说是三皇子府上的打扫丫头时,眼神一转,顿时明白她是何人也!
关于穆凌之带一个军妓回府并恩宠有加的事,安丽容早已找于婉哭诉过好几回,当时,于婉还一直笑她小心眼,连一个小小的军妓都容不下,还劝诫她大度一些,与其有时间去吃一个小小军妓的醋,还不如想办法除了古清儿肚子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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