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汴京的土地已三月不落一滴雨,河床干涸,草木枯萎,再深的井都打不出一滴水。
许多人家不得不大早上去山里取水。
“爷爷,我渴。”瘦弱的女孩缩在老人怀中,咬着唇,连眼泪都不敢多流一滴。
嘴唇发白的老人舔了舔裂开的嘴唇,声音像是粗粒的沙石相互摩擦,“妮儿,再等等,你爹快回来了。”
他儿子一早便去了金光寺,如今,除了金光寺的佛莲池里,别处再无一滴多余的水。
为了取水,昨夜子时男人便去排队了。
谈话间,来腰间揣着个葫芦的男人回来了,刚一进门就反锁门窗,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后才解下腰间的葫芦丢在角落,又宝贝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壶,赶忙递到老人嘴边。
“爹,你快喝一口,你昨日一天都没有喝水。”
老人抿着嘴摇头,苍老的手又将儿子送来的水壶往远推了推,“给妮儿喝,我年纪大了,能忍得住。”
那男人回头看了看同样带着渴望的女儿,一咬牙,撬开老爹的嘴灌了一口,这才回头,又将仅剩的一口递给女儿。
“莲池的水也快没有了,再不下雨,这些人都得死。”
男人看着捧着水壶细细舔食的女儿,眼眶一红,低头抹了把泪。
“会下地,会下的。”老人抱着孩子慢慢拍打,眼神悠长,“无忧娘娘飞升了,不会不管咱们的。”
此时此刻,祝卿安看着紧闭的大门,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无力。
师傅三年前就不在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一路上,她试遍了许多方法。
不管是画上去,抑或强行用灵力企图突破结界,甚至是滴血到画上,都不起一点作用。
那张画仿佛一个被诅咒的结界,硬生生将两个世界分开,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些曾经送自己飞升的人们受苦受难。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祝卿安颓然坐在路边,像只迷了路的野鹿。
此间不比大宋,即便是最普通不过的凡人,也有筑基的资质。
故而,人活三五百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大宋之人只有短短几十年。
教她如何安心?
不远处,两个修仙之人不知为何打了起来,周围摊子上的东西丢得满地都是,人们个个抱头鼠窜。
一个看起来腿脚不怎么灵活的老婆婆神情焦急,抱着怀中为数不多的东西努力向前。
可修仙者争起来地动山摇,时不时有灵力化作利箭飞过,老婆婆躲闪不及,脸颊被划出一道血痕。
救不了远处,近处的也帮一帮吧。
祝卿安指尖微动,用灵力护着那老婆婆走到了安全的地方。
老婆婆四处张望,可祝卿安却躲着她的目光,低下了头。
她再也不想做什么救世主了,她救不了任何人。
“姑娘,小姑娘。”面前忽然出现一双粗布鞋,祝卿安抬起头,老婆婆笑容温暖,背着一桶清凉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多谢你救老婆子我一命,老婆子的东西都砸啦,只能送姑娘你一杯清凉饮了。”
“多谢婆婆。”祝卿安并未反驳,双手接过清凉饮,像从前的千万次尝试一样,随手倒在了那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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