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愿被昭王骚扰,被冠上祸乱皇子的罪名下狱,甚至断头,我也不要离开!若真有那么一天,请王爷和师父不要管我便是,我的选择,我自己负责!”
向来文弱的姬晦文突然如此固执,浑身是刺,如此果决,甚至有一股狠厉在她的眼中和身姿中游走。孝煜和林致徐均满心不解。
两日前,俪贵妃又再次召见姬晦文去了紫宸宫,这次纯粹就是召她去受辱的。她被迫当着众多王侯女眷的面摘了面纱,听够了俪贵妃各种践踏自尊之言辞,即便如此,她也未曾动过离开的念头。也许将来还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她,她什么都不怕了,她现在唯一怕的就是离开姐夫。在她心里,此生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姐夫在的地方。她不要离开……
就是死,她也不要离开……
但危险比他们想的要来的快得多。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惹得当朝两位皇子为其神魂颠倒,听闻此女眉眼酷似前晟王妃,这条信息引起了皇上和顾铭屠的戒心。当年何家一门被屠后,顾铭屠有核查过,何府最小的女儿当时并未在死尸当中,所以他们怀疑姬晦文有可能是何家那个女儿,论年纪,也与那女孩相仿……时值年关将近,为了验证一番,皇上特意设宴,美其名:春望。期待来年一切顺利之意。宴请诸位王公大臣,晟王、昭王、翊王亦在其列。
宴会中途,姬晦文突然而至,三位皇子皆心中一惊。
那眉眼果然与那前晟王妃甚为相似。
“近来姬画师声名远播,听闻姬画师画技了得,今日宴会主题乃“春望”,姬画师就以此题作画一幅,如何?”
越是客气,越是陷阱。皇上如此称呼和询问自己,看来今日难逃责难了。可既然选择了留下,就得坦然面对一切明枪暗箭。
她从容镇定,不见丝毫慌乱地应道:“小人仅是画院一名末流画师,实则担不起“画技了得”四个字,多谢皇上抬爱。”
“哦?难道是传言有误?传言不都说昭王和翊王因你画技了得才频频光顾画院吗?”
“两位殿下都是好学之人,光顾画院皆是为了研习画作,切磋画艺,小人有幸与两位殿下研习过几次,受益匪浅,在此谢过两位殿下。”
还挺能辩。“果真如此?孝礼,孝翊?”
当然不是啦!可这时候,不是也得是。翊王若有其事地回道:“父皇你也知道,儿臣自幼就羡慕三哥能画画,可儿臣呢,一直没这方面天赋,心中一直深感遗憾。一日去画院,偶然得这位姬画师指点,对画有了新的认识,这才时常跑去画院找姬画师讨教。”
“哦?看来姬画师不像自己说的那般只是个画院的末流画师,对画有自己的高见呢。孝礼,你呢?你又是为何总往画院跑啊?朕没记错的话,你可是讨厌画画的。”
“回父皇。儿臣自问对画一无兴致,二无天赋,去画院,纯粹是为了躲清静去了。您也知道,母妃为了给儿臣选新王妃,隔三差五地找儿臣说话,说白了,就是变着法儿相亲。儿臣烦了,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呆着。听说画院里平日里除了纸墨摩擦声,一片安逸,正是个躲清净的好去处,所以儿臣便去的多了些。常去,总得想个名目嘛,这不就说是想跟画院的画师学学画。没想到,竟传出些乱七八糟的事出来。”
孝礼这理由听上去荒唐,可也算事实。俪贵妃近半年来在宫中不断举办宴会,说是闷得慌,找人聚聚,热闹热闹,可实地里,也确实是在为孝礼物色新王妃,前段时间,还让自己为孝礼和鲁国公府的五小姐赐婚呢。尊贵如袁氏兄妹,怎么会要个庶女做王妃,还不是看上了鲁国公府的威望。
“你倒是磊落。”皇上转脸对着姬晦文道:“姬画师,当真如此?”
“确如二位殿下所言。”她所言皆为二位殿下入画院时的由头,画院中人皆可作证。至于二位殿下会作何解释,她事先并不知情。幸得他们顺着自己的话说了各自的理由,还未露馅儿还未露馅儿……心里刚缓和了一下,突然……
“一派胡言!”皇上怒了,席间所有人皆屏住呼吸,“来人!”
有内官捧着一个锦盒来到姬晦文身前,锦盒中的东西应声落地,在她身前落了一地。那些东西中,有翊王送给她的墨盒,朱钗,有昭王强行要她收下的珍珠手串,还有那幅她为昭王画的自画像。以她的等级是没有资格为皇子画画像的,画了就是僭越。可她是被逼的。又能找谁说去……
“这些东西你怎么解释?!”
孝翊见状,起身声辩道:“父皇,这是……”
“给朕闭嘴!一会儿再跟你算账!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昭王本也想声辩一下,见此,只得屏息以待,静观后事。
“一个小小画师,勾引当朝皇子,祸乱宗室,其罪当诛!来人,拖下去!斩了!”
这么快吗?这么快就要死了吗?这也太快了吧,姬晦文兀自凌乱中……
“父皇!父皇!父皇!父皇万万不可啊!那墨盒是儿臣为了感激姬画师的指点之功才赠与她的,至于那朱钗……朱钗……朱钗是翊王妃的,我此前出门时不小心在衣兜里发现的,离开画院时不慎遗落在了画院,说好了下次取回,后来却忘记了……姬画师与儿臣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从无僭越之举啊!父皇!父皇!”
昭王见状也跪求道:“父皇!画像是儿臣逼迫姬画师所画,画院中人皆可做证。手镯亦是儿臣逼着姬画师收下的,一切都是儿臣之过,姬画师从未有过僭越之举,望父皇明察!”
“看看,诸位都看看,这就是朕的好儿子,一个撒谎成性,一个毫无廉耻!好,真好!”
席间,顾铭屠始终注意着晟王的一举一动。任宴席上波涛汹涌,晟王兀自镇定,不为宴席上的一切所动,甚至连翊王被皇上斥责,恐要受罚都不为所动,只有微微蹙眉以示担忧了事,对那姬晦文的一切没有丝毫关注。难道不是吗?难道自己猜错了?
此时,陈继良开口了,道:“皇上,今日乃春望之宴,还是不见血光的好。”
此次宴会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验证那姬晦文是否与何家有关联,可临到被拖出去处斩,姬晦文都不见丝毫反抗,反倒是一幅视死如归之相,这不是何家人该有的选择。晟王席间对姬晦文一事漠不关心,也不似与此女有关系。本就无意杀戮,此次陈继良出口,皇上便借坡下驴,饶了姬晦文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姬晦文受笞刑,被赶出了画院。昭王和翊王分别被禁足府中三月,以思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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