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屿发现,提篮圣女的话似乎有鼓舞人心的力量。众人原本只是小声议论,自陆呦一张口,突然就变得群情激昂,你一言我一语指责起她来,吵得她脑袋发懵。
混乱之中,她甚至被加了点分。
系统:“可能你演得太像了。若是真的赵明棠,也会这样大闹婚礼,也会被人这样骂吧。”
徐千屿:?
可她本意并非破坏,出言拦路是看到那新郎仿有异状,让他等等再离开,第二句就纯属看陆呦不爽了。
徐千屿忍住头疼,扬声道:“昨夜,我听到姐姐在哭,怕是有什么误会,想问问清楚。”
众人听得有内情,方静下来。
徐千屿走到郭义面前:“郭大哥,我问你,你是真心喜欢我姐姐吗?”
“喜欢啊。”郭义忙道,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新娘。
过了一会儿,他鼻中探出一小段极为纤细的昆虫触须样的东西,又迅速收回去。
徐千屿死死盯着他的脸,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周围人又有些议论。不过郭义既是博学公子,小姨子问出不妥当的问题,完全可以用场面话将话题引到亲情上,顺便夸赵明棠两句。
郭义薄唇一动,似是想这样做,但眼珠却控制不住地一转,胶着在徐千屿脸上离不开了,又露出渴盼神色,半晌,竟然古怪地一笑:“喜……喜欢啊。”
那触须一闪而过。徐千屿终于看清了,脊背一阵恶寒。郭义身体里有虫样的东西在爬动,这东西不是妖魔,便是蛊虫一类,已经干扰到他的日常行为了。
所以那日在酒楼,才会急不可耐,对赵清荷动手动脚吗?
“你刚才还看了提篮圣女半天。”徐千屿面无表情地看向陆呦,“你也喜欢她吗?”
“喜……”
陆呦万万没想到引火上身,眼看郭义贪婪的眼神滑向自己,连忙道:“住口,住口。我身为圣女,岂是你可以胡乱玷污的?”
赵夫人亦圆场道:“阿义开什么玩笑呢,你喜欢清荷那么久,不是说非我们家清荷不娶吗。”
郭义张着嘴巴,面部肌肉微微痉挛,似乎在蛊虫的作用和圣女的命令之间左右为难,最后终是不甘地闭上了嘴。
徐千屿凉凉道:“郭大哥谁都喜欢,叫我如何成人之美呢。”
四周又响起些不满的声音,不过是议论郭义太不像话。平日浪荡些也就罢了,新娘在场还这样犯浑。赵明棠身为娘家人,好好地责难他一下是应该的。
喧闹中,提篮圣女清了清嗓子道:“千里姻缘一线牵,都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总是不易的。”
不过这次附和的声音小了许多,没有像方才那般群情激愤。
系统:“我知道了,圣女虽说一呼百应,但也不能出错,刚才那一下是折损了圣女的威望,所以削减了她的力量。”
徐千屿暗暗出神,只觉奇怪。陆呦在强势的人面前一贯可怜畏缩,这次却两次主动开口。刚在郭义那里吃了亏,还要开口劝和,就算是为了扮演好圣女的角色,也不应这样冒险。
徐千屿目光扫过众人,又落在地上堆叠的箱子上。
陆呦也是来做任务的,自己能感应到镇魂锁在附近,她一定也可以。而且她自带系统,恐怕知道的信息比寻常弟子更多。
难不成,她这般急着推进婚礼,是为了镇魂锁?
提篮圣女:“我知道二小姐一贯与大小姐不和,今日毕竟是大小姐的大喜日子,一生只有一次,二小姐也不想叫姐姐在这样重要的日子留下遗憾吧。”
这话引导性太强,赵明棠悍名在外,如此一来,又让邻里想到她从前的种种不懂事,疑心她是故意来搅合赵清荷的婚礼了。
徐千屿抓起桌上一把糖果子,冷笑一声:“我们姐妹两个再吵,到底是血脉相连,我对姐姐的感情再淡,总比你一个外人深。她出嫁这般大事,我多问几句怎么了?”
提篮圣女说话自带回声,赵明棠说话也是理所当然,掷地有声,并不输气势。
乡邻叫她一震,倒也点头赞同:姐妹之间有些矛盾争吵实属正常。倒也有嫡庶子女之间势如水火的,可是赵家这两个一母同胞,血浓于水,又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哪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这样看来,赵明棠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面目可憎,虽任性刁蛮,却还是重情重义的。
说罢,徐千屿转身问新娘:“姐姐,你愿意嫁入郭家吗?”
虽说师姐昨夜拒绝她插手,但自己昨夜里被人点了香,也不知道这师姐有没有再遇什么刁难,故而再次询问。
这陌生地方,好不容易见一个同门,也该相互关照些。
新娘若仍旧点头,她便叫她接了这把糖果子,放她上彩车,权当刚才是考验新郎的一个小插曲。她们南陵迎亲时,娘家姊妹还要拦轿呢。如此一来,也不算败坏了赵明棠的名声。
虽说她发现新郎被虫附身,看起来很棘手,但那是师姐的任务了,她不便干涉。刚才那三问新郎,便算作她对同门的提醒,希望她能留个心眼吧。
然而,此问之后,却是一片寂静。
半晌,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轻轻地摇了摇头!
众人一片哗然。徐千屿也惊了:“你不愿意嫁入郭家?”
她点了点头。
赵夫人急了,小声道:“清荷,清荷……不要任性。”
提篮圣女试图说话,但声音完全淹没在鼎沸人声中,其中有急性子者开口:“新娘如何想的,倒是说一句话啊。”
“是啊,点头摇头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说说清楚,我们大家给你做主!”
然而新娘立在那里,寂寂无声。
这般情况,仍不开口,那只能是一种原因:她说不了话。
媒人见势不好,忍不住从人群中走出,一手揽新娘,一手揽赵夫人,推进了内室,不顾赵夫人眼色,掀开盖头一看,大吃一惊。赵清荷垂着眸,嘴被布条层层缠住,宽袖之下,胳膊被绑了两根木桩。不能说话,不能屈肘。
对沈溯微来说,去不去郭家,他都有办法观察行走。但赵清荷只是走了,并非死了,她若以后还乡,莫名添了桩婚事,于她名节不便。所以原本在他打算中,这亲也是结不成的。
徐千屿先一步发难,他便顺势为之了。
媒人道:“这这,婚姻大事,讲求个你情我愿,夫人,这算怎么回事。”
赵夫人忙央求:“她乐意的,她就是闹脾气!你听我说,其中有些误会。”
“那你把她劝好了,叫她亲自说。”
媒人拉扯不住,掀帘走出去,强笑道:“诸位,阿义,真是抱歉。新娘不太舒服,这婚礼啊,我看还是推后几日吧。”
众人纷纷议论中,郭义的笑僵在脸上,似后知后觉地明白,新娘今日是带不回去了,十分失落,便一挥手:“走,把彩礼抬走。”又伸着脖子冲内室道:“清荷,你休息休息,我几日后再来啊。”
赵夫人忙追出来,抓住郭义:“再考虑考虑啊,别走啊。”
宾客唏嘘不已,纷纷散去。随着小厮将那些堆积如山的箱子搬走,徐千屿看到提示光印慢慢散去了,又见陆呦不去追散去的宾客,而是站在原地,面露不甘。
镇魂锁看来不在宾客身上,而在郭义的彩礼中。
“赵明棠!叫你不要闹事,不要闹事。”身后的赵福坤陡然发难,徐千屿一扭头,看到一张盛怒的脸,赵福坤扬起手欲扇,“你,我真是,我打死你!”
徐千屿看了他一眼,忽然冲门外喊道:“郭大哥!”
被赵夫人拉扯住的郭义,和一小部分宾客被她喊回了厅堂:“还有什么事啊?”
徐千屿盯着他半晌,冷不丁道:“姐姐若不嫁你,我嫁给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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