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等人第一次来石柱,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特别是目睹万寿谷俨然一副矿产之城的巨大规模,此地百姓仅靠挖矿、在官办的工场里做工就能过上温饱的生活,皆是震惊不已,又打听到在工场矿山做工,如果干得好,得到官府嘉奖,一年所得比家有百亩良田的收入差不多时,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两人暗中商量,等有闲暇了,瞅王欢心情好的时候,一定要向他进言,为原大西军归附王欢的将士谋一份福利,让他们中间受伤退伍的人能进入工场做工,免去将来流落街头的凄惨。
一路疾奔,石柱就到了眼前,宣慰使司衙门那座宏伟的雕花门楼依然巍峨,门楼下,一群人正翘首以盼。
人群里,中间一位身穿朝廷一品诰命服饰,手杵龙头拐杖、头戴玉珠罗帕的妇人,正是当朝柱国秦良玉。
此时的秦良玉,身体已大不如前,满头青丝变得花白一片,脸上皱纹如沟堑密布,苍凉似流水不复,挺拔的腰板难以抗拒的佝偻起来,身形比起王欢初见,仿佛缩小了一个号。
王欢身在马上,隔得老远就一眼认出了义母身影,看到她老去的轮廓,不禁悲从中来,自己能有今日全靠这位老人的一力支持,想起自己带着陈相和许铁柱两人如落魄的孤儿般流落在此间,与秦良玉认作母子,仿佛就在昨天,如今物是人非,秦良玉阳寿将尽,更觉心头一阵阵的扯痛。
马未停,人已至,王欢几乎是从马上飞下来的,疾步奔到秦良玉身前,双目含泪,“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以头顿地,口中哽咽道:“母亲,您身体抱恙,孩儿未能在你身边尽孝,罪莫大焉,请母亲责罚!”
马万年也跟在王欢身后,哭着叩头,将石板地面叩得“砰砰”作响。
在场众人莫不掩面,秦良玉撒开拐杖,双手一手一个,轻轻扶起,温言道:“快快起来,快快起来,都是做封伯拜将的人了,这么做惹人闲话,起来说话。”
将王欢和马万年拉起,秦良玉拉着二人,爱不释手般的打量个没完,一双眼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笑容满面,目光里满满都是老者看着儿孙辈茁壮成长的欣慰,慈祥之情溢于言表。
“都是好孩子,好孩子,我马家有后啊,老身终不负平生夙愿,为国为家养出了两个好儿郎!”秦良玉拉着王欢和马万年,一路唠叨般的自语着,边笑边走,跨越衙门前的广场,向大堂走去。
身后一群人跟随着,护卫的夔州军,自有刘云带队留在了山下。
人丛中有秦翼明和秦拱明,都是宣慰使司的熟人,王欢不得空,只得用眼神向他们打招呼,好在他现在身份不同,众人都理会得,纷纷抱拳示好。
到得大堂前,秦良玉停下脚步,侧头向王欢柔声道:“欢儿,我急赶着把你叫过来,一则是为娘私心,久日不见,思量所致;二来,就是因为要让你见一位贵客。”
王欢侧耳倾听,闻言却是一惊,他已经看到,宣慰使司的大堂檐下台阶上,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了那里,似乎在等候他们的到来。
宣慰使司的大堂前,他敢站得比宣慰使还高,定然不是一般人,王欢心头一动,定睛看去。
此人身着绯红色蟒袍,玉带皮靴,头戴一统山河巾,站在台阶上不丁不八,自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一张马脸上长着一对丹凤眼,白面无须,眉眼含笑,看着王欢笑吟吟的拱手施礼。
这张面孔似乎在哪里见过,王欢凝神略一思索,脸色骤变,立刻回忆起来,那是在肇庆水月宫中,站在永历皇帝身侧的一人。
“王公公!”王欢失声喊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永历身边第一亲信,王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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