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崇明心中一惊,继而一喜,两种情绪徒然间在脑子里碰撞在一起,脸上一阵不自然的扭曲,也顾不得土坑泥巴肮脏,肥胖的身子敏捷的纵身跃进坑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叫喊着:“在哪呢在哪呢?给我看一看!”跑了过去。
两个矿工喜滋滋的捧着一块拳头大的白色矿石,满面泥土石头灰的从矿坑深处走出来,献宝般的拿到马崇明面前,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喜不自胜的说道:“真没想到,这穷山沟里真埋着宝贝,原来在这层岩石下面不到五尺深的地下,有巨大的银矿矿脉,以前那么多次勘探,都是碰到岩石就停止,以为这座山就是石头山,没人想起破岩再探,那位参赞大人真乃神人也!”
马崇明竭力压抑住心头狂喜,颤悠悠的伸手接过那块矿石,几步来到阳光下,借着余晖仔细看去,只见矿石通体发白,晶莹剔透的银色晶体在其中闪闪发亮,有黑色的颗粒点缀其中,那是铅粒,在银色的晶体中含量很少,这是上品的银铅矿石啊,一块俩斤重的矿石,如果处理得当,提炼溶为七八两的银锭完全没有问题。
马崇明目光炙热起来,看了一眼幽深的矿坑和高大的山体,吞了一口口水,在他眼中,这不是一座土山了,这是一座金山啊!原来自己一直守着一座金山过日子,真他妈傻啊。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哈哈,这些都是老子的了,这是我的地盘,连山都是我的,老子发了!
“头人,王大人还在上面等你将矿石拿上去过目呢。”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边不合时宜的响起,马崇明充满喜悦的情绪被猛地一惊,不悦起来,心道这他妈谁啊?扭头一看,却又半边身子凉了下来,说话的人正是马新田,这个年轻汉子一脸冷峻,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手按在刀柄上,身后跟着一群甲兵,无声无息的站成一排,堵住了矿坑出口。
马崇明这才想起,这矿是王欢开的,宣慰使司的人就在外面,这银矿,还得那位年轻土官说了算。
心情顿时复杂起来,马崇明嘴上应道:“好的,好的,我这就上去。”心头却如万马奔腾,眼看着巨额的财富白白的就得分给别人,就跟死了爹一样难受。
王欢稳当的坐在石头上,动都没有动,仿佛从山里挖出矿脉是理所当然一样,一脸的波澜不惊,跟傍边祖边和陈二狗、许狗蛋三人笑出花来的脸比起来,淡定得不得了。
马崇明表情复杂的和马新田一起来到王欢屁股底下坐着的大石头底下,将手中的矿石看了又看,恋恋不舍的摸了许久,仿佛那不是一块矿石,而是一坨黄金,最后马新田不耐烦了,出声催促了一下,才不情愿的把矿石递给了王欢。
“王参赞,你可真是天上的神仙呐,说有矿石就有矿石,简直是点石成金。”马崇明眼巴巴的看着王欢仔细端详着矿石,拍马屁道。
王欢微微一笑,浑不在意的将矿石递给祖边,目光居高临下的看向了因为站在石头底下、比坐着的自己矮了一头的马崇明。
马崇明不自在了,这样子好像自己有若一个下属,仰着头在听候上官的发落一样,其实在石柱宣慰使司的行政体制里,地方头人的地位是与自己的势力大小息息相关的,手底下人多钱多土地多,在宣慰使的大堂上说话的嗓门就能大一些,反之就得夹着尾巴跟着势力大的头人混,别人叫你出钱就得出钱,叫你出人就得出人,有道时有钱的是大爷,有枪的是二大爷,这说法放在官场一样有效。
而马崇明,这些年来虽然粮食生意做得不错,但苦于江南湖广战事不休,出川的水路去年因为张献忠由夔州府进川,断了他的运输道路,这一年来基本上就没怎么有大宗买卖,手头现银越来越紧,原本秦良玉对自己极为看重,倚为财政,近来也隐隐有了不大待见自己的苗头,他心里慌啊。
这时候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似乎被王欢压了一头,顿时警觉起来,按理来说王欢不过是宣慰使司的一个参赞,虽然是吏员,但不比自己这个头人地位高,怎么能被他压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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