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眉头一皱,问道:“挖矿?石柱果然有银矿?”
王欢答道:“千真万确,我懂得探矿之法,只要招得若干矿工,架设坑道,铺以无数难民挖矿,一定能大有收获!”
秦良玉听了,不由眼神一阵迷离,记忆起了她的丈夫马千乘,就是因为没有向矿监邱乘云行贿交好,被其诬陷,死在大牢之中,才有了后来自己代夫上位,成为宣慰使的佳话,所以提起这挖矿,秦良玉心里涌起无数感慨。
王欢见她思量,立在一旁静静等待,而秦良玉沉默良久,才抬眼向王欢缓声道:“孩子,我石柱兵少将寡,即使取得银钱无数,也徒然无用,我知道你心中有大志,可是屈就在石柱大山之中,我又垂垂老矣,你纵然天赋出众,要想今后登堂入室、封侯拜将,也是困难重重。”
王欢听她言语,心里也是心酸不已,这一位当年叱咤风云的女中豪杰,经历了无数磨难,看淡了人情冷暖,如今已是心灰意冷,没有了年轻盛年时那般如云斗志,七十老者,也该颐养天年了,按历史进程,后年她百年之后,石柱就会被清军豪格部占据,然后在乾隆年间改土归流,彪炳于世的石柱宣慰使司,终将化为历史的尘埃。
不过如今自己来到了这里,必将改变一切,必须要抢在秦良玉逝世之前,掌握一支强军,占据川中,以天府奇险抗拒满清,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于是王欢慨然道:“义母岂不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历经艰辛,何来功成身就?王欢不才,宁愿以一己之力、满腔热血,染红山河,纵使前途困难艰险,也夷然不惧。”
秦良玉稳坐椅中,不动如山,内心却是情绪翻滚,感概无限,她看着王欢的眼中,隐然光芒闪闪,充满着慈祥爱护之意,得儿如此,又有何憾?
她柔声道:“既然孩儿你有此壮志,义母当然鼎力支持,我这就安排下去,令当地头人听从你的调遣,责命难民配合,开山挖矿,你就任我宣慰使司参赞,全权处理此事吧。”
王欢大喜,跪拜叩头呼道:“义母所令,孩儿敢不从命!”
当天下午,秦良玉雷厉风行的找来了数个头人,交与王欢认识,当面下了命令,又找来几个宣慰使司的吏目,供给王欢支配,最后唤来自己的亲兵将领,随行保护王欢安全。
马万年这些日子与王欢同行,听了不少新鲜事情,一听王欢要开矿,更是缠着要同去,秦良玉没奈何,也一并同意了。
王欢也不含糊,第二天就带着人马到了土堡寨,先是命令吏目按照保甲制度,清点聚居于此的难民人数,一一记录姓名,按照原来居住的地域编入甲中,每一甲任命甲长,改变难民混乱无序的状态,得到了八千四百户、二万三千余人的具体数目。
王欢又会同当地头人,改变救济粮的发放方式,由无偿发放一日两餐,改为每日早上放一餐,由大锅在空地煮好稀粥,难民排队领取,然后当天再不发放,要想再吃,就必须做工。
做工的方式,当然就是到土堡寨的山中挖矿,这命令刚一公布,就激起难民中一阵喧哗,他们白吃宣慰使司的救济粮已经月余,已经视为理所当然,现在突然要减去口粮,还要做工,自然不愿意了,聚集在设为王欢临时办公场地的当地头人住宅之外,鼓噪喧嚣,要求恢复每日饭食供应。
“升米恩斗米仇,古人诚不欺我啊。”王欢冷笑着站在墙头,看着外面人头涌动,对头人说道:“马崇明头人初初救济这些难民时,可想到有今日?”
站在他身边的头人,叫做马崇明,是一个身材较矮的胖子,小眼睛大眼袋,圆脸阔鼻,留着一撮山羊胡须,一说话就满脸肥肉颤动,他管辖着土堡寨周边,属下本地土民只有两千多户,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一下子涌来这么多难民,本来就很吃力,王欢来这么一出,激起难民闹事,头上汗水都出来了,拿着手帕不住擦汗,口中颤声道:“这救济粮食,是宣慰使司拨下的,我只是按时供应,王参赞,这么多人闹事,可如何是好?不如还是恢复每日两餐供应吧?”
王欢在一个多月的奔逃中,早已心硬如铁,见惯了生死,此刻冷然道:“恢复?只怕今天恢复,明天又会有更多的难民涌来,石柱本就不是产粮区,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让他们白吃?况且救济本是朝廷的事,朝廷没有拨下一颗米,宣慰使司难道要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库房中存米告竭,这些人就会拆你的房子抢你的粮,马头人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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