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亭发现,他如今所住的墓室,原本在一座山的斜坡上面,这斜坡经岁月演变有些改了容貌,导致雨季里充足的雨水从这边山坡流过,久而久之,便将这斜坡冲刷的露出了山体里的土壤,埋在这里的墓穴,也被冲了出了一角。
这森林里草木丛生,如今正值深秋,阳坡处的草已经被晒的干枯,康亭出去抱了些松软的放回墓室里,想着虽然墓室的主人不在了,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他鸠占鹊巢已是不好,再睡在人家的棺材板上,更是对死者的不敬。
来来回回几趟,康亭终于将那墓室打扫的干干净净,像了个住人的地方,只除了挪到墙角的那具棺材还有些碍眼,其他的整整齐齐,映照着墓中藤蔓萤萤的光,倒也显得格外漂亮。
康亭出去之后并没有走多远,知晓这林子又深又密,其中必然藏了许多凶猛的野兽,而他腿脚有伤,便只采了一捧颜色花哨的野果回去,虽然眼下有些食不果腹的感觉,但康亭想想能见到心爱的人,便觉得心头不胜欢喜。
回到墓室,康亭发现地上躺着一只体型肥硕的野鸡,像是被人刚刚拧了脖子,鲜血还在顺着嘴巴往外流淌。康亭四下里看了看,不见安卿的身影,轻轻唤了几声,也只他的声音在墓室里回荡了几圈,并不见回应。
康亭拿起那只野鸡来,呵呵笑了两声,觉得定是眼下阳光太烈,她有些害怕不愿意出来,想着到了晚上,安卿必然是会回来看他的。
一直盼着到了夜里,就在康亭像一个新婚的妇人望穿秋水的时候,他盼望的安卿终是来了,这一次带给康亭的,是几个满是芝麻的烧饼,康亭高高兴兴接过一个咬了一大口,一抬眼却见安卿挂在藤蔓上的灯笼,似乎比昨天更亮了一些。
看看自己手中的烧饼,康亭觉得喉中一涩,望着安卿道:“卿卿,你是不是,又杀人了?”
安卿摆弄着灯笼的手一停,朝着康亭冷笑一声,“是啊!怎么,你嫌弃这烧饼?”
康亭摇摇头,将手中的烧饼又咬了一口,“我信你,我知晓你杀的人,都是凶神恶煞丧尽天良之辈。”
安卿继续摆弄着灯笼,眼神空洞,怔怔望着里面两簇燃动的火焰道:“我受尽这世上最痛的苦,你也没有资格劝我良善。”
康亭垂下脑袋,哀声道:“对不起。”
一句轻若鸿毛的道歉说出,墓室里却是寂静一片,良久,康亭抬头望过去,见墓室中已经空空如也,只枝蔓上一盏纸糊的灯笼,在荧光照映之下,透出惨惨淡淡的光来。
躺在干草堆上一夜无眠,墓室里的温度,比之外面白霜四气的天,不知暖了多少,康亭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事情,当初若不是安卿,他早已经死在了那两个杀手的乱刀之下,她手下留情没有杀他,他难不成还要劝她放下屠刀?这世上最该放下屠刀的,不应该是卞安知府那些人么?
隔天,康亭觉得自己的腿好了许多,便拿着匕首出去,折了树枝欲做些简单的生活用具,看见一丛多色的秋菊时,还特意采了回去,想着给安卿看看。如今凡是他能做的,能找到的东西,康亭都留心备了两份,细想着今后两个人作伴,怎么能只顾他自己。
可当康亭满心热情准备好了一切之后,安卿却再没有出现过了,夜里康亭立在墓洞门口,望着黑压压不见尽头的林子,一片茫然。之前的时候,康亭知晓安卿在漫山林,如今身处其中,他却不知晓她到底在哪里。
据康亭多方打听的故事里,幼小的安卿被人们捆在瓦罐里烧死之后,该是为了供奉山妖,将瓦罐抬进了山林之中,可到底埋在哪里,康亭细细打听寻找,却始终没能问出结果。如此沉痛的问题,康亭一直难以开口询问她,到如今茫然失措,竟也还是不敢去想。
日复一日,时光流水,一场寒意凛冽的冬雨到了,白天里还是连绵不断的雨滴,到了傍晚,天空开始飘起了细沙般的雪砾。康亭听着外面雪沙打在枯叶上发出的毫无规律的声音,看看种在棺材里的,那朵杂色的菊花已经开败,颓成一团缩在土壤中。
墓室里,柴火的光亮将壁画照映的忽命忽暗,那棵带着荧光的藤蔓,似乎有些畏惧炙热的火光,竟比平日里缩小了不少。
康亭躺在自己整理好的干草堆上,望着壁画上热闹成婚的一对男女愣愣出神,不知不觉中,那壁画在火光的摆动中慢慢活了过来,身着喜服身配红花的新郎官变成了他,而那新娘盖头掀开,变成了一个长相妖媚的女子。
那女子朝着康亭勾魂一笑,移着步子款款走来,一股沁人心魄的香气若有若无,钻进了康亭的鼻息神识之间。
康亭头脑开始昏沉,觉得身体有种难以言说的燥热,睁开眼睛细细一看,见那媚态十足的新娘子已经近了他的身边,不停的扭动着自己丰腴的身体,有意无意的触碰,让康亭觉得那处的皮肤由内而外的灼烧了起来。
踉跄一步跌倒,康亭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克制自己,眼前却还是有些朦胧不清,唯一的景象,便是那红衣的新娘已经褪下了衣衫,裸露着诱人的饱满,跨坐在他的腰间,伸出一双宛若游蛇的手,轻轻探进了他的衣衫。
燃着的柴火不知烧到了什么,发出“啪”的一声响动,康亭意乱情迷之间,顺着裤腿摸进自己的靴子里,抽出匕首,极快的刺进了那新娘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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