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高三实验11班上午的4节课分别是英语数学语文和体育。早自习前,学生间就流传着昨晚高三全年级老师连夜批了月考卷子统计成绩的消息,盛喃那时候还完全不信。
直到第一节课即将上课前,她亲眼看见老栾面色沉凝地抱着一沓厚重的卷子进来。
盛小白菜愣在原地。
教室里也立刻掀起一阵杂声。
80%是纯粹的哀嚎,情绪约等于“说好的午时三刻行刑怎么大清早就动刀了”;剩下的20%则是惊喜或者被掩饰的惊喜——来自学霸们的蔑视。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也有完全不在乎,就跟这次月考从没发生过一样的。
盛喃望向讲台的视线毫无阻碍,自然要归功于这个“例外”。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教室墙角。眼前这幕基本梦回台球室,只要到了课间,靳一就会到这片墙角坐着凳子翻书看杂志。偶尔困了就往墙上一靠,书盖到脸上,不知道是睡还是休息。
比如此时。
盛喃轻出声:“你睡了吗?”
“嗯。”杂志下压着低哑困倦的嗓音。
盛喃偷偷撇嘴:“要上课了。”
“好。”
盛喃转回去,过去两秒忍不住又转回来:“你是瞌睡虫转世吗?为什么每天都在睡觉。”
“本来是不用,可以每天9点睡7点起,然后我输掉了一个要求。”那人还是盖着书,嗓音像是被太阳晒得久了,带着柔适的发懒。展开的薄书盖住了他的脸,却藏不住微微扬起的颈线,随着他说话,那颗漂亮的喉结在白皙的颈项上轻轻滚着。
原来喉结也能跟主人一样长得好看吗,盛喃看得有点走神地想。
“别看了。”书页下一声干净微哑的笑。
“——!”盛喃吓得一绷,本能反驳,“谁谁在看你了!”
“哦,”杂志被修长的手拉下,露出半阖着睫的长眸,他靠着墙面朝她微微歪过头,长睫间微敛的眸子,在阳光下乌黑得像水濯起的石头,“我什么时候说,‘你’在看‘我’了么?”
盛喃憋气。
小橘猫就成了因为心虚还不肯承认试图偷偷亮爪的气鼓鼓的小橘猫。
靳一眼尾都被笑意压得垂弯,他瞥一眼她身后远处的教室另一边:“老栾的课。”
“…嗯。”还在记仇阶段的盛小白菜闷应。
靳一又把书扣回去:“那不回去了。”
“?”盛喃傻眼,“你不怕老栾收拾你啊?”
“只要我不影响别人,他不会的。”
盛喃更惊了:“你跟老栾到底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她搬着小板凳往他那里挪了挪,“能不能也给我传授一下?”
“你?”书本底下哑然地笑,“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懒橘扶不上墙。”
“??”
没等盛喃深究,上课铃已经打响了。
盛喃不敢像靳一这样肆无忌惮,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回去。
“昨天月考的各科成绩已经出来了,”铃声结束后,讲台上的栾钟海开口,然后扫视全班,给学生们留了充足的哀嚎时间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接上,“年级排名和班级排名,以及各科的单科年级总排名还没统计完,不过,估计今天晚自习结束前也就出来了。”
“啊……”
又是一轮杂声。
栾钟海皮笑肉不笑:“听动静,你们也知道自己考得不怎么样啊?”
“题太难了!”不知道谁胆肥地嚎了一句。
“题难?知道人家一班宋晚栀同学总分考了多少分吗?713!再看看咱班,最高一名才684,剩下的更不用说,”栾钟海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笑了,“怎么,人家跟你们考的不是一份卷子,是吧?”
“……”
讲台下寂静无声,学生间的眼神交流倒是停不下来,学霸们都在紧张考684的是班里哪一位,自己又是多少分数。
可惜栾钟海似乎没打算满足他们的求知心:“总分和总排名等傍晚出来再说,学委呢,”栾钟海视线转了半圈,找过去,“黎雪晴,你晚自习前去我办公室拿花名单,贴到前面来。”
“好的老师。”女声清脆地应。
栾钟海低头,放下自己面前的英语卷子,他把上面的英语单科成绩单掀开,卷子推到讲桌边:“文梦佳,找人把卷子发了。一边发我一边跟你们说说这次咱班英语又考了个什么东西。”
文梦佳快步上来,就近把卷子分给前排的同学们。
于是教室里走动的人影多了许多,可空气还是安静,仿佛都在屏息,只听得到栾钟海一个人的声音。
“咱班英语平均分在A栋20个实验班里,排名可只有第7,”栾钟海拍书,“你们自己说说,你们对得起英语组长给你们当班主任吗,啊?”
“……”
栾钟海拎起名单。老栾年纪算不上老教师,但眼睛却提前有点花了,看单子的时候还得稍微抬一下眼镜,所以沉默之后,就见他一边眯着眼一边说:“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年级英语单科的并列第一,其中一位在我们班。”
话声一落,班里同学几乎齐刷刷地看向黎雪晴的方向。
黎雪晴在班里基本名列前茅,而且一直是英语单科第一,课代表之所以归文梦佳而不是她,就是因为她先当了相对清闲的学习委员。
同学们的目光里,黎雪晴不自觉地微微绷直腰背。
这个姿势让她的侧影背影看起来都更漂亮了。
讲台上,栾钟海似乎没察觉班里的气氛,他敲了敲名单,拉回眼镜,目光越过前排,直接跳向最后方:“145,盛喃,你英语成绩很厉害啊。”
“——”
全班一寂,随即哗然。
前排许多学生纷纷回头,正巧捕捉到刚茫然从后面靳一那儿转回来的盛喃。
盛喃表情空白了好几秒,突然想起什么,她嗖地一下站起来了,试图挡住身后靠墙睡觉的某人:“谢谢老师夸奖,我以后一定不辜负学校和老师的栽培和期望,会加倍努力的!”
“…噗。”
不知道从谁那儿开始,有人偷偷笑出声来。
讲台上栾钟海都好气又好笑:“小姑娘一个打什么官腔——不用挡了,你就算挡得住他脸,还挡得住他那么长的腿吗?”
“哦……”
盛喃顿时蔫了白菜叶子,不过很快又支棱起来一点。
她发现靳一没说错,栾钟海好像完全没有要跟靳一计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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