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娇神色顿时一凝。
她是夏宴的女主人,无论是出了什么事,她都要担着失察的名头的。刚才她还一度庆幸,这落水的是自己。
若是换成旁的贵女,指不定还要多出诸多事端。
而此刻这哭声,显然是属于一个女子的。
这样的宴会,人多且杂,若真的发生些欺侮人的事情,那便是真正的丑闻,连带朱家都要被人指责的。
朱娇快步往前,苏洛紧跟其后,两人绕到假山背后,便看到窝在一个凹洞里哭泣的杏枝。
杏枝惊觉有脚步声靠近,忙伸手拂去衣袖上的眼泪,强颜欢笑的抬起头。
便看到此刻她一点都不想见到的苏洛。
朱娇俯身下去,将杏枝扶起来,问:“你是哪位公子还是哪位小姐的婢女,可是受了欺辱,为何在此哭泣,我是这夏宴的女主人,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我必会还你一个公道!”
杏枝退后两步,低着头:“奴婢只是被沙子迷了眼,惊扰了朱小姐,实在抱歉!”
朱娇有些为难。
这婢女自己不说,这事便可以糊弄过去,她便可以维持这表面太平。
可她天性就是个热心肠,眼见她在此痛哭,却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实在不是她的秉性。
因此心念转了转后,朱娇还是坚持:“你放心的说,就算我讨不回公道,也不必会传与旁人听!”
苏洛在此时开口:“朱妹妹,你别管她了,她这是咎由自取的!”
朱娇一惊,回头看向苏洛。
苏洛微微一笑:“这杏枝是福王殿下身边的婢女,她做错了事,受了罚,我亲眼见着的,大约觉得委屈,不是受了谁欺辱。”
是福王身边的人啊!
福王性子极好,对下人们也很宽和,从来不是乱发脾气的,看来这杏枝的确是做错了事。
朱娇也不再追问。
苏洛目光湛湛,落在杏枝身上:“你觉得很委屈?”
杏枝眉目间一片郁色,本想不回答,可心中到底有一股气,不发泄出来,总是不快,因此抿了抿唇后答道:“是!他要奴婢回去,奴婢便认了,反正奴婢此生也不准备嫁人,服侍谁都是一样的,可他为何这般羞辱我?”
“你觉得是羞辱?”
“难道不是?”杏枝语调升高,言辞有两分压制不住的激烈:“这还不够屈辱的话,什么才算呢?”
苏洛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根本没有摆正自己的定位,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县主吗?从前大家给你面子,就是顾忌着福王对你的爱重,恐怕连太后都是如此。你还以为,是你值得大家这般吗?你若是没有了他,你便跟路边一朵野花没有区别,谁都能摸一把,谁也能踩一脚!”
杏枝面色煞白,说不出话。
苏洛又道:“你若真的仔细考虑过你那天所作所为可能会引起的后果,你就该清楚福王留你一条命,已经是宽仁大量。别说是让你喂酒,就算是将你随手送给哪个臣子,也并非不可能!你别以为你自己,还是从前的静姑娘!”
杏枝猛地退后两步,后背顶在假山凸出的嶙峋的石头上,一阵生疼。
身体疼,心更是像撕裂一般。
也许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多少。
又到底错过了什么。
她低声喃喃:“是奴婢错了,或许,奴婢该一死谢罪!”
苏洛冷眼冷眼:“那你就去死!你其实还在贪生,就别说死不死的话,若是真的要一死谢罪,就直接一副白绫挂死自己,根本不需要说出口。既然心有眷恋,不愿意去死,那便摆正自己的位置,从今往后好好服侍福王,这也是在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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