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家庄的日子,严华和思群没有了朝九晚五的束缚,感觉像退休了一样:晚上睡得早,早上还起得晚了。两人偶尔一同出去看望一下同族长辈,有时候也到村里的小广场上看村民们自编自演的广场舞,或者跟人聊会儿天。村民们对他们两口子恭恭敬敬,眼神里流露的都是羡慕和敬重。那纷繁复杂的世界似乎与他们绝缘了。可是,乡村的日子虽然闲适但也无聊,尤其是思群,婆婆、大哥和大嫂把家务活儿全部揽了下来,一点儿也不让她插手,她又不像严华有三虎那一帮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跟着严华出去,村里人说的方言她又大部分听不懂,听懂了的也跟天书一般,她实在进入不了那些质朴的话语的情境,对所提的人和事全都一片茫然。春节一过,她就跟严华念叨想回D城。严华笑着说:“我回来的主要是去还没办呢!咱们过了初三就回去,好不好?”思群看严华温言软语,想着顶多再呆一两天,就答应了。但心里头想不明白,为何非要过了初三?
严华自有严华的想法。
这一年下来,严华真是喜忧参半。忧的是曾经发生的那些风波,喜的是好歹算是安然无恙。他相信,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周如璧犹如一颗定时炸弹,但这颗炸弹竟然自生自灭了!而且灭的那样适时!还有那场风波,连自己都觉得难逃一劫,谁曾想基本是算全身而退!
他觉得自己就像《隋唐演义》里的陶榔儿。那个陶榔儿,兄弟三人多年为盗,却从未失手。后来算命的说他家坟地风水好,所以护佑他们兄弟吃这碗饭。严华好像记得算命先生有这样一句卦辞:“你家有条贼龙卧……”,说陶家坟地靠河,那河里有贼龙,正是这贼龙保佑着他们。后来这陶榔儿为了讨好河督麻叔谋,偷小孩做成美味的肉食送给麻叔谋,乞求麻叔谋改变河道规划,避免祖坟被挖,坏了隋炀帝一番用心。这书还是读初中的时候,三虎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借给他看的,这么多年别的内容都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这个情节,严华印象很深。
严华觉得,上天对自己真是特别地厚爱!正是这份冥冥之中的厚爱,让他不仅成功避开了几次风波,而且还收获了人生的一大喜事!自从回老家之前张万虎把雪莉生了儿子的喜讯告诉了他,他就坐不住了,终于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去云东省会走了一趟,他的心一下子踏实了许多!也正因为如此,面对老母亲想抱孙子的催促,他才胸有成竹。
后面的事情会如何发展,他已经顾不得了,他只知道,不论发生什么,现在的他其实是很开心的!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祖坟的风水。严家庄的习俗,正月初三是上坟祭祀祖先的日子,这里还有个相当封建的规定:上坟祭祀的时候,家中女眷不能踏入坟地半步!无论是出嫁的女儿还是儿媳妇,都不允许!祭祀的仪式虽然并不复杂,但其庄严的程度是任何人都不敢亵渎的!
严华觉得,一定是严家的祖先保佑着自己!所以,他今年特意回到老家过春节,上坟祭祖才是最主要的目的!而他这些心思,不要说思群不信鬼神,就算信,他又怎能去跟思群说明白?
初三那天,严华和哥哥早早起来,准备去南皮岭上坟。老太太亲自动手,早早炒好了一荤一素两个菜,严华和大哥把菜拿上,又带了一瓶五粮液,一盒软中华香烟,还有水果之类。大嫂跪在大灶跟前,拿个铲子掏出一些柴火灰,用塑料袋包好了,交到大哥手上。严华想起了严家庄一带的风俗:祭奠亲人时,要在祭品外面围上一圈自家的灶火灰,这就相当于一道围墙,把没人祭祀的孤魂野鬼挡在了外面,祭品也就不会被抢跑了。两人正要出门,大嫂喊大哥回来,原来是忘记了拿鞭炮和火柴。
一切准备就绪,大哥推出了电动车,兄弟俩准备出发。
忽听一阵汽车喇叭声,原来是三虎开着他的吉普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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