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爸爸斗嘴,妈妈就从厨房出来了,用锅铲指着我说:“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是不是好几年没打你,皮痒了?”
别家是不是慈母严父我不知道,但在我们家绝对是反着来的,打小就因淘气被妈妈照三餐女子单打过来的,小时候还不知道反抗是什么,只能边流着鼻涕眼泪边特没骨气地求饶,等上了初中知道反抗是什么,但也照样不敢用,只能在妈妈发火的时候跟她玩追逐战,绕着茶几跑几圈,趁机拉开家门冲着楼道大喊一声:“杀人了!”紧接着必定能听见上上下下开门的声音。但凡刁晨能出来看热闹,妈妈百分百就不会下狠手,起初还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某天我妈才说:“刁晨那孩子多乖巧啊,怕吓着他。”乖巧!这倒是吓惨了我,她说的是刁晨吗?事实证明,刁晨是个极有心机的家伙,从小就把上峰路线走得特别好。
最出格的一次是受了矫情电视剧的指引,玩了个离家出走。人不犯二枉少年,满心想着要是能到个牛气的地方扎根下来,再做件牛气的事,最后变成个牛气的人,那时候看妈妈还舍得打我不,没想到最后还是变得二气了。人家离家出走都是有盘缠的,最不济也有劳力能出卖,或者就狐朋狗友满天下,反正总是饿不死的。而我只是背着个小书包就出发了。傍晚的时候连城都没绕出去,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只好向肚子屈服,耷拉着脑袋回家去。才进小区就看见刁晨蹲在路灯底下跟老头们下象棋,不免一阵欢喜,待会儿央他送我回家,妈妈就不会教训我了。他见我马上就过来了,满脸是笑地打趣道:“你怎么就回来了,都怪我不好,要是把指南针借给你,那你不就能演《布小旅漂流记》了吗?真对不住,害你灰溜溜地回来了。”那欠揍的表情要是换在游戏里,铁定是一个甩狙的命。
白他一眼,随便扯了个慌:“放你的惊天动地五彩荧光电缆屁,我是考察去了,自然课要交作业的。”
“哟,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实践派的科学家。”他点点头,“看来我猜的不错,你妈问我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说的。”
“怎么说的?”这事太重要了。
“我说……”他故意卖关子,听得我心焦不已,他随即拖长声音说:“我说你……做课外活动去了。”
拍拍我的小心肝儿,可禁不起这么吓。果然,他把我领回去的时候,两家大人正凑台子打麻将,压根儿就不知道我离家出走的事情。我围着麻将桌左瞧瞧右瞧瞧,合着我这出戏是白演了?费了半天劲儿连个镜头都没带到!还不如妈妈揪着我凑一顿,至少过后肯定会抱着我号一嗓子,再给我弄顿饱饭吃,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而妈妈只是嫌弃地说:“边儿玩去,手别犯欠。”
于是,我轰轰烈烈的离家出走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唯一欣慰的就是刁晨把他的零食贡献出来,弥补了我缺失的三餐。
囧事不堪回首,多年之后我才发现,和我有同样不靠谱想法的人绝不在少数。那些牛气的故事都被更为牛气的人洋洋洒洒写了几百万字,贴在网上供八荒**的*丝们yy,放眼望去,我们的队伍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觉回到解放前。本以为脱离了挨打的命运,妈妈便用她的歇后语告诫起来:“我看你就是草鞋变的——不打不行!”
呵呵,我乐了,妈妈骂我的话里最有趣的就是这种。要是我犯懒,就会说我是死蛇烂鳝变的,要是我睡得晚就是猫头鹰变的,要是我睡得早就是鸡变的,要是力气大点就是牛变的,吃的少是猫变的,吃的多就是猪变的。诸如此类的鉴定结果,我从小到大攒了不下百条,今天又多了新存货。
妈妈看着我傻乐,有点莫名其妙,我说:“您打住,再说下去我都能独自完成一部西游记了,大小妖怪全我一人分饰,这剧组得多寒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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