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天放晴,但廊檐下的石阶大多还是洇湿的,晨风轻轻掠过,院外就有一股青梅香拂面而来,彼时的阮卿正跟着两人做青梅酒。
浣玉兴致勃勃的将梅子密封好后,眨着眼睛问道:“姑娘,咱们这个梅子酒埋在梨树下怎么样?”
阮卿抬眼看了一眼外面,天气正好,旋即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那便放外面,等过两个月咱们再拿出来尝尝。”
浣玉得了令,捧着那桶梅子就跑了出去,温枕担心她太高兴以至于摔个趔趄,还在后面追着让她慢些。
阮卿看着兴冲冲的两人,眉眼越加舒展,她将手炉揣在怀里,径直起了身看两人挖洞打闹。
一夜风吹,青绿的树叶被打了好些下来,两三个婢女正在有条不紊洒扫,见浣玉和温枕兴趣盎然,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沉栀院里,自阮父走后,江氏便忍不住唉声叹气,拧成一团的柳眉早已失了往日的颜色。
面对阮卿的条件,她当时答应的爽快,可如今真的要她交出中馈,她实在觉得自己那颗心被炙烤一般的疼。
“姨娘,你也别动气觉得难受,这掌家权交到大姑娘手里指不定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刘妈妈见江氏这副模样,只好站在一旁好言好语劝了起来。
“唉,我也知道,可......”
“可我管了这么多年的家,一下子就将如此庞大的权力交到那个丫头片子的手上,我心里怎么甘愿,更何况,连少初都过来说我现在不宜再将掌家权握在手里,我还有什么法子。”
江氏眼里噙着泪,她看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屋子,心里更加憋屈起来。
她为了阮府辛苦了这么多年,却从未见得阮少初分了一点点的爱给她,更甚的是,她说的话不管用,可阮卿动动嘴皮子,阮少初便能摒弃那些中正之心,她越想,心里便不是个滋味。
“姨娘,现下只要能将江大人先救出来,您做些牺牲也是值得的,大人若不是考虑到您日后的名声,也不会亲自过来让您将掌家权交出去的。”刘妈妈砌了一盏茶捧到江氏跟前,又劝道:“即使您将府里中馈交了出去,那也不见得大姑娘就能打理好,毕竟,她一个闺阁女子,哪能比您见的世面多啊?”
一条人命确实比区区一个掌家权重要得多,江氏哪里没想到这些,只是......
她终究是舍不得啊!
阮卿常年待在那个院子里,早已不知道那些人际关系,人情往来要如何去打点,关系近了远了,不远不近的又要如何去拿捏,只要稍有偏颇便是给阮府招了麻烦,江氏虽然认定,这掌家权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自己手中,可手里一时没了权力,她始终觉得如同一根浮木一般,漂浮不定。
“我倒是不担心她一个病秧子还能掀起什么浪来,只是,唉......”
江氏忍不住摇头,连连叹气,她将手里的茶饮下半口,也并未觉得心里的闷气好上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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