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一落桌,轮次便换到周亦珏的头上。
“对2。”周亦珏扔出两张,一张黑梅花2并一张红桃2,落在桌上的牌堆之中。
他的目的很简单,想逼出场上的大小王。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出王牌,大家都死死捏在手里。
可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一张大小王出现,马奎尔和沈惕都过了。
周亦珏只好自己再出,他手上除了大小王,尽是些小牌、散牌。
“四个9。”出牌过后,周亦珏合上剩余的牌,不让他人发现牌数。
方才的大牌都已经出得差不多了,如今也就剩下2多一些。
他笃定,这一轮沈惕必要出2和王了。
轮到马奎尔,他低头凝视着手里的牌。
他这把是可以出的,有一对J,一对大小王,怎样也能打得过四张9,可是现在出了,剩下的牌就不好出出去了。
“过。”
沈惕见他不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踌躇不前的模样,“你们竟然都不要。”
他没想太久,给出几张牌。
周亦珏心中一喜,可见他手里的牌,却又愣了愣。
竟然不是四个2……
沈惕出的,是三张10带一个皇牌。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最大的一张牌在这个时候打出来?
难道沈惕没有别的大小牌,只有一张皇牌?
安无咎笑了笑,长叹一口气,“皇帝总算是出来了。”
他状态极其放松,身子乏力,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靠着椅子的姿势变作趴在桌上,双臂交叠,头枕在上面,侧着脑袋望向沈惕。
“我还以为你要藏一辈子呢。”
沈惕头略低垂着,眼睛凝视着自己身边的安无咎,见他这幅样子,险恶与残忍中透着一丝天真,竟有几分可爱。
倒是有想要藏一辈子的东西。
只不过,不是这张黑白的Joker,而是一个光彩鲜活的人。
“这么大的牌,我当然要不起。”安无咎说完,把脑袋转到另一边,不看沈惕了。
这样更是可爱。
沈惕心想,像只不服管教的小动物。
趁此机会,马奎尔转过头,对身后同组的人做了个手势。
那人意会,立刻凑上前。
马奎尔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便转过头面向赌桌,任同队的这家伙离开了。
“我也要不起,皇帝都出来了怎么打?”艾米撸了撸自己袖子上的毛。
安无咎也伸手过去,抓了一把这白绒绒软乎乎的毛,“你又要不起,你每次都要不起。”
“是啊,我手气太差了。”艾米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定是我的美貌迷惑了发牌的小荷官。”说完,她对着小荷官眨了眨右眼。
真是会撩人。
安无咎盯着艾米,又看向周亦珏。
他也没有要,一圈下来,最后还是沈惕稳拿这一局。
“大家都这么放过我,总不能全桌都是我的侍卫吧。”沈惕故意插科打诨,抽出两张牌,“对8。”
他嘴上叫的是对8,事实上确实一个单8,一个小王。
周亦珏见他出了小王,心中更是奇怪。
“你一连出两个王啊。”安无咎笑了笑,直起身,“那我也凑个热闹。”
说完,他抽出两张牌,扔在桌上。
“一张Q,一张小王。”
“我不要。”艾米瘪了瘪嘴,扭头问安无咎,“你还有几张牌啊。”
安无咎笑了笑,“可没几张了。”
他算了算,周亦珏的手里应当是有王牌的,不知是大王还是小王。但马奎尔应该也有,如果他后面出更大的牌面,周亦珏的王牌就砸在手里了。
果不其然,周亦珏选择了过牌。
这个烫手山芋落到了马奎尔的手里。
他心中挣扎,手里有一张大王,一张小王。方才安无咎出了小王,沈惕出了一个皇牌一个小王。
这样算下来,他不知归属的王牌还有一张侍卫,一张大王。
侍卫很大可能不在沈惕那里。马奎尔想到之前周亦珏说收买荷官的事,那时候他给出的计划是将皇牌和侍卫牌发给沈惕和安无咎。
显然,这个计划泡汤了。
但他并不清楚究竟是周亦珏办事不力,还是别的原因。
如果沈惕手中有一张大王,那他出牌就可能被吞掉。
但如果沈惕真的有,又怎么会先出皇牌?没有人会在有小王的时候出大王,也没有人会在有大王的时候出皇牌。
皇牌可是唯一一张可以压制一切的牌,他就这么直接扔了出去。
马奎尔瞥向他的手,见他手中还握着不少牌,数了数,至少还有六七张。
不可能,会玩牌的,一定是先出王,再出皇。
“喂。”沈惕拿屈起的指节敲了敲桌子,催促他,“赶紧点儿,还等着赶下一场呢。”
马奎尔手心冒了汗,还紧紧攥着手中的牌。
如果这一把他压制住,后面就好走了,说不定还能第一个出去。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个扭转乾坤的机会。
他心中的一盏天秤不断地摇摆,左边是求胜心,右边则是赌徒摇摇欲坠的谨慎。
但最终,赌一把的求胜心还是赢过一切。
他伸手,将两张牌放在桌上,“对K。”
一张是K,一张是小王。
就在这两张扑克牌落桌的瞬间,沈惕勾起嘴角。
上钩了。
他笑了笑,“大家后手还真是多,这算是我打过最磨人的牌局了,每次以为自己快要跑了,就又被赌上,看来我这个新手,还得多学学。”
这一番话像极了输牌前冠冕堂皇地自我开脱,听完后马奎尔更是自觉十拿九稳,下一步的走牌策略都已计划好。
可下一秒,他便听见沈惕的声音。
沈惕十分做作地“哎呀”了一声,“麻烦了。”
安无咎还跟着配合,笑着问,“怎么?要输了?”
“出错牌了。”沈惕丧着一张脸,表情里全是悔不当初的懊恼。马奎尔觉得不太对,皱眉看向他。
“出错牌?”艾米好奇。
该不会又在演戏吧。
“对啊。”沈惕抽出两张牌,没直接放出来,只瘪着嘴自言自语,“怎么就把皇牌给先出了呢……我太蠢了。”
马奎尔背后一凉。
沈惕茶里茶气地叹了口气,像是十分不情愿地出了两张牌,“那就这样吧,对2。”
他出的是一张2,和一张大王。
马奎尔感觉自己就在一瞬间,出了满身的冷汗。
被暗算了,果然是被暗算了!
他愣在原地,看着无人要沈惕的牌,当然没有人要,他手中一张没有用出去的大王,沈惕出了一张大王和一张皇牌,全场只有一人手里还剩一张大王,小王除了侍卫全部出尽。
现在,除了侍卫,没有人有可能同时有两张王牌,能打得过沈惕的2和大王。
即便这个双王在手的人真的是侍卫,也根本不可能出来阻挡皇帝的路。
沈惕这一招,是用皇帝牌做了一计。
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之计。
沈惕转过脸,冲他笑了笑,一双绿宝石般的眼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极为晃眼。
“真是不好意思了,马奎尔。”
马奎尔试图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他眼睁睁看着沈惕开启新的回合,笑着说“我真是把一手好牌打烂了”,然后出了四张2。
四张2……
场上已经没有人有这样大的牌,也没有人有双王可以炸开。
转了一圈,果然无人要牌。
沈惕脸上带笑,长舒一口气,黑色皮手套衬得最后一张牌醒目无比。
“既然都过牌,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将最后一张牌扔在桌上,是一张黑方片9。
一张小牌留底,但从始至终的整套操作却极为折磨对手。
立于桌边的荷官出声宣布,“保皇阵营的皇帝第一个出尽手牌,得到头科。”
沈惕站了起来,颇为绅士地略略颔首,然后伸手,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抚上安无咎雪白泛红的耳后,沿着明晰的下颌线条,握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黑色皮料是冷的,可安无咎白皙的下巴尖一握就泛红。
“加油啊。”沈惕微微俯下身,勾起嘴角,声音低沉,挟着一丝狎戏。
“争取和我的小侍卫打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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