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吸了口气,“我在别处长大,他们夫妻俩偶尔会来看我,但他们一直很忙,很少来,所以他们为我安排了保姆、管家,还有一个玩伴,比我大几岁,他们说他是我的‘表哥’。”
沈惕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吴悠对安无咎异常的好,恐怕也是有移情的原因。
“那个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我经常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发脾气,不高兴,都是他照顾我,关心我,教会我很多。”快要到了,吴悠操作着飞行器准备降落。
“后来呢?”
“后来……我不小心看到了管家给那对夫妻的报告,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告诉了他,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连我哥也是不知情的,后来他说我们一起逃出去,我答应了,但那个时候我才十二岁,我们的计划不够周密,很容易被发现了。”
吴悠停好了飞行器,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他为了让我走,自己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被他们乱枪击毙了。”
安无咎眉头紧皱,在吴悠开舱门离开后,才后知后觉地下去。
他没办法想象,一个12岁的孩子经历这一切。
被欺骗后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想要逃离这样的生活,唯一可以信赖的兄长也因他而死。
死在了他的面前。
难怪他不爱说话,这个世界给他的痛苦已经够多了。
多到可以安静接受。
“后来我就一个人生活嘛。”
吴悠两手揣在兜里,假装很轻松地对安无咎说,“可不要小看我,就这么几年我还攒够钱买了一张便宜的公民芯片,还给我自己改了名。”
沈惕靠过去,走在他俩的身后,“原本是什么名字?”
“就是那个小孩的名字啊,叫吴优,优秀的优。”吴悠给自己套上连帽衫的帽子,“我不想连名字都是别人的。”
既然自己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就是这颗心,那就叫吴悠吧。
和吴优不一样,他什么都没有,但至少有一颗健康的心脏。
他们来到的地方是杨尔慈的住所,一栋高耸入云的公寓,但里面鱼龙混杂,刚到电梯口,就正面遇上一个浑身刺青的赤膊壮汉。
他们进了电梯,安无咎伸手,揽了一下吴悠的肩,“这个名字改得很好。”
吴悠有一瞬间的委屈,抿了抿嘴唇,忽然间沈惕卡进两人之间,一只手臂揽住一个人的肩膀,拍了拍,“看你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允许你加入我们俩的家庭了。”
“你跟谁俩啊?”/“什么家庭?”
吴悠和安无咎异口同声,但都没能从沈惕的魔掌中挣脱。
沈惕叹了口气,又感叹似的喊了句老天,然后闭上眼。
从电梯反光的内壁,安无咎看到他的动作,“你在干嘛?”
电梯门打开了,56层。
“我在祈求老天让我们一家三口在下一场团聚呀。”沈惕一本正经。
吴悠嫌弃地作出呕吐的表情,“是一家三口,我是你爹。”
“哎你这孩子。”沈惕想揪他衣领,没揪住让他跑了。一转头,安无咎嘴角挂着很淡的笑意。
沈惕故意说:“你还笑,小兔崽子都让你当他儿媳妇了。”
安无咎反应了一下,一巴掌直接打在沈惕的手臂上。
“疼疼疼……”沈惕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听着不远处吴悠骂他“神经病”,觉得自己好惨。
“你变了。”他惨兮兮地望着安无咎。
安无咎瞪了他一眼,“是你先乱说话的。”说完,他便有些心虚地跟着吴悠走了。
沈惕在后头大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肯定就是我以后的家庭地位了。”
钟益柔为吴悠和安无咎开了门,她的头上还包着浴巾,身上穿的是和她气质一点也不相符的黑色真丝睡衣套装,脸上敷着面膜。
“快进来。”
“搞得跟你自己家一样。”吴悠小声吐槽。
“可能人家是未来的女主人呢。”沈惕在他们身后笑道。
来得真快。
安无咎回头望了他一眼,正好对上沈惕的挑眉。
“闭嘴。”钟益柔对沈惕使了个眼色,“别乱说话。”
杨尔慈所住的公寓不小,但里面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和私人物品。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沈惕四处打量。
“她刚搬到这里,还是临时随便找的。”钟益柔感叹,“真是个富婆啊。”
“难怪某些人目的不纯。”吴悠瞟了一眼天花板。
钟益柔伸手捏住他的脸蛋,“我看你还是不说话比较可爱。”
杨尔慈从一间房里走出来,对安无咎点了点头,“餐桌上有益柔刚刚做的吃的,你们饿了可以吃。”
没想到他们三人同时面露难色,连连摆手。
“不吃算了。”钟益柔拉过安无咎,“就直接进入正题吧,我把你上次的扫描结果投影出来。”
说完,她就拿出一个小小的遥控,按了一下,米白色的墙面上出现完整的立体扫描结果。
的确,安无咎看到,人类骨骼是白色的,而他的身体里,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是纯白色。
为什么他会被替换了这么多的金属骨骼。
“你看这里,我放大给你看看。”钟益柔点击了两下,画面放大,骨骼的细节显现。
沈惕拉着一张椅子坐到了安无咎的身边,歪着身子,长腿往外伸,人习惯性往安无咎身上倒。
“就算是你完好的原生骨骼,也有过碎裂后二次生长的情况。”钟益柔给他指出上面的痕迹。
“会不会是之前出过意外?”沈惕的头靠在安无咎的肩上,“比如从高处摔下来过。”
安无咎努力地回忆,仍旧无法从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到类似的事件。仿佛他的记忆不断地给他施加某种暗示,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人,是一辈子也不会遇到大风大浪的类型。
“很有可能,而且如果真的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又救活,头部受到重创,也有可能失忆,虽然我觉得按照全身换骨骼这种救法,应该伤得挺重的,能救活都是个奇迹了。”
钟益柔又给他看了他身上的金属骨骼,“看到了吗?这些小的编号。”
杨尔慈手里拿着一杯咖啡,靠在墙柱边,“如果我没记错,这种强度和密度的金属骨骼还没有在市面上流通,你能接受这样的手术,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你是招募到的临床志愿者,第二,你和沙文这种公司里的科研人员有密切关系,可以让他们其中的某个人不计代价地为你更换骨骼。”
安无咎听完异常的冷静。
无论哪种可能,只要有这身骨头,他总会追踪到来源,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完成这种手术的地方并不多,只可能是掌握最尖端资源的公司。
他看向杨尔慈,“你为什么会离开沙文?圣坛这样的地方只会浪费你的才能。”
“我要找人。”杨尔慈垂了垂眼,“而且沙文的核心研究部门现在已经烂透了。他们好像都被控制了,完全丧失理智。”
她的眼神仿佛陷入沉思。
这不应该,研究部门的人应当都是最顶尖的科学家。
为什么会丧失理智?
“你骨骼的问题最好是能找到当初帮你做手术的人。”杨尔慈转移了话题,“只有他可以保证后续的维护,虽然金属内骨骼的强度大,但是一旦再受一次重伤……”
“你可能真的会瘫痪,再也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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