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不巧
沈晗霜自然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为何会巧成这样。
或许皇后已经有所猜测和警惕,但她应还不知道沈晗霜到底得知了多少,所以才会忽然这样来试探沈晗霜。
沈晗霜便也顺势做出了几分犹豫和不安,轻声道“秋时寒凉,还是得仔细着身子。”
皇后似是并未怀疑什么,她微微颔了颔首,提醒道“尤其是你。”
“你这一病,不仅是我,你外祖母和爷爷,还有你妹妹和那几个兄长,也都会担心的。”
沈晗霜柔声应下“民女记下了。”
与此同时,长安城,皇宫中正掀起一阵无声的风雨。
皇帝已经见到了与皇后通敌一事有关的人证与物证,也已经看过祝隐洲写好的折子。
在其位谋其职,皇帝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但他久久未能从自己得到的这则消息中回过神来。
皇帝承认,他闲时总会回忆起自己与发妻朝夕相处的那几年,常常不由自主地怀念早逝的发妻,却很少会想起自己与皇后是如何走到一起,结为夫妻的。
如今回看来时路,皇帝记起,当年的她与他,其实都身不由己。
发妻被自己的父亲毒杀后,他曾立誓不会再续娶,一生只会有这一个妻子。他想将自己和发妻的儿子好好抚养长大,让她也能安心。
但先帝不愿意。
在先帝看来,他一日不续娶,便意味着他将女人看得比父子亲情更重,是为不孝,是践踏了皇家的脸面。
皇后当年本是他部下的未婚妻子。上战场前,那个青年满脸喜色,说这一仗赢了之后,他便要回家娶妻。但他战死沙场,被北达国一名副将所杀。
皇帝那时还是平南王,将部下的尸身送回家中时,他见到了那个被部下偶然救下后安顿在家中的姑娘。
他不便多留,给她准备了足够安身立命的银钱后便想离开,却不知,早有人在他们的茶水中动了手脚。
翌日清晨醒来时,他与她同处一榻,她正抱膝蜷在一旁,无声流泪。
他命人仔细调查过,那一日,先帝的手下曾潜入她家中。
发妻离世后,他执着地不愿再娶,先帝便要让他与部下生前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同床共枕。
明知是先帝的算计,可他还是明媒正娶,将她带回了平南王府。
因她是无辜的。
他知道她怕自己,他也无心行夫妻敦伦之事,是以成婚后,他们并未亲密过。
他日日忙于公务,她在家中尽心操持府务,照顾祝隐洲的生活起居。而在感情上,他怀念着发妻,她也怀念着战死沙场的未婚夫。他本以为他们会就这样生活下去。
可不曾想,成婚前他们被先帝算计的那一晚,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那是一个女儿。
但没能顺利出生。
她说是祝隐洲无意中推了她一把
,但她不想让那孩子心里留下疙瘩,求他不要追究此事。
他知道那时的祝隐洲很排斥旁人的接近,是以他也不想查,不愿查,只命人将事情压了下来。
失去孩子的事情让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她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了回来,却也长期缠绵病榻,调养了许久才见好。
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但他明白,那个没能出生的女儿成了她的心结。
几年后的一个夜晚,她忽然求他再给她一个孩子,让她在这世上能有一点牵挂,让她能有活下去的指望。
他已经背叛过发妻一次,不愿再有第二回。
但他知道,因为没有子嗣,她在外面受过不少议论与委屈。她虽是祝隐洲的继母,但到底还是不同。看着她的眼泪与哀求,他同意了。
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彻底背叛了发妻。
是在那一回,他们有了祝寻。
他感觉得到,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愿意与他亲密。
所以在那一回之后,他们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起,一直相敬如宾地共同生活着。无人知晓,夫妻十几年,他们其实只有过那两回。
这么多年来,他以为她和自己一样,都仍然思念着当年陪在自己身侧的那个人。
先帝对他的算计牵连了她的一生,所以他多年来一直对她心存愧疚。
却从未想过,她与北达国之间有关联。
如今祝隐洲已经查到了她通敌的人证与物证,皇帝再回过头去看,才惊觉,早在多年前,从他的部下偶然救下她开始,她便应是带着阴谋出现的。
若他的部下没有战死沙场,她应会是埋在那人身边的一枚棋子。而后来他与她结为夫妻,或许不仅是先帝的算计,她和她背后的势力应也曾在其中推波助澜。
她耐心隐藏与蛰伏,用十几年的时光编织成一张网,最终网住了皇后之位,成了一国之母。
也撕烂了这个表面和睦的家。
通敌是死罪,这毋庸置疑。
可他和她之间,还有一个儿子。
长子已经因为当年先帝所做的事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无法与人交心。他多年来都无法弥补。
难道他要下令杀了次子的母亲,再亲手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也逼到那一步吗。
皇帝整夜未眠。
江府。
江既白正在书桌边静坐,细细梳理自己的思绪。
因着养伤的名义,江既白已有一段时日不曾上朝了。但他今日得了祝隐洲和沈相提前命人送回来的消息,准备在明日的朝堂上揭破皇后有通敌之嫌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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