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惨叫的声音愈发小了起来。
宋锦绣下意识的侧目,透过窗扇悄悄地看了眼,就见那个叫杏儿丫鬟两边白嫩的脸都被打的红肿起来,就像个馒头一样,别说叫唤了,就连开口都不太利索。瞧着她这般模样,倒是让宋锦绣想起了前些日子府中大动干戈的那一次,她这个七妹可不是什么泥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也只是看了眼,便将目光给收了回来:“我也早就听过摇光寺的梅林,只是可惜了,不过明儿一早,不是还有段时日吗?我那时候去瞧瞧便是,毕竟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四妹的事。”
宋以歌拈着茶盖,凝神想了片刻,问道:“那丫头还是嘴硬不肯说吗?”
从外间进来的丫鬟道:“是,杏儿嘴挺硬的。”
“倒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还挺忠心。”宋以歌笑着,也不见丝毫的怒气,“你们扇着手也痛,干脆换个板子吧,院内跪着的人,一并轮着打过去,我就不信,还撬不开一个人的嘴。”
宋锦绣也不作声,低头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也不知道做了多久,宋锦绣觉得屋内的稍微冷了些后,这才听见了门扉被人推开的声音,她一抬头,就瞧见在一处烛影模糊处,绿珠正神色恭谨的站在那:“姑娘,那丫头招了。”
她抬眼悄悄地看着宋以歌,见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有些疑惑的眨眼,下一刻便听见她说道:“说吧。”
绿珠开口前,抬眼不由得看了宋以歌一眼,这才道:“听那些丫鬟婆子说,四姑娘之所以便突然这般要死要活的,是因为傅公子。”
宋以歌早就料到了,自然也不会觉得这个有什么意外的,依旧十分淡定的喝着茶,倒是宋锦绣却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盏,茶水哗啦的落了一身。
她看过去,身子却没有动一下:“二姐没事吧?”
宋锦绣颤着手拉扯着自己的衣裳,一张俏脸苍白着摇头:“没事,就是觉得茶水有些烫罢了。”
宋以歌递了一张帕子上去:“如今天寒,二姐姐快回屋去换身衣裳吧,免得一会儿着凉,这儿可没什么大夫。”
“无事。”宋锦绣推拒了宋以歌的好意,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绿珠,“四姑娘是为何与傅表哥扯上关系?”
绿珠小心翼翼的往宋以歌的那瞧了眼,在得到了宋以歌的首肯之后,这才小声的说道:“是因为四姑娘给傅公子送了一个荷包,结果被傅公子的身边的小厮给直接扔了,四姑娘承受不住打击,回来之后,便是这般模样了。”
宋锦绣几步上前,揪住了绿珠的衣领,神色凶狠:“你说什么?宋横波给傅表哥送了荷包了?”
“二姐姐。”宋锦绣感觉到有一只温凉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腕上,用一种坚定的力道,将她的手从绿珠的衣领上给拿了下来,“我知道你是在担心四姐名节有损,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绝对不让四姐闹出什么丑闻来,至于二姐,你身上衣裳湿了,就先回去换衣裳吧。”
宋锦绣很快便冷静下来,随即也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些太过激了,她胸前起伏不定的,歉意的看着绿珠,说道:“我只是在为七妹鸣不平罢了,众人皆知,傅表哥是祖母和父亲亲自为你定下的未婚夫,可如今却被四妹给染指。”
“染指说不上,我与傅表哥也是清清白白的。”宋以歌微小的看着她,“二姐,你衣裳湿了,再不换便要着凉了,就先回去吧,这儿我能处理好。”
宋锦绣望着被屏风隔绝的里间,觉得一股寒气便从心底油然而生,她尽力将自己平稳下来,这才柔声道:“七妹,我头着实也有些难受,便先走了,这儿就要麻烦七妹看着了。”
“还请二姐放心。”
等着宋锦绣一走,绿珠便立马走到了宋以歌的身边:“姑娘。”
“嗯。”宋以歌低低的应了声,“你将杏儿给绑了丢在马车上,明儿回府,再决定,至于其他伺候四姐的丫头婆子,就先罚他们跪着,明儿一同发卖出府去,卖的越远越好。”
绿珠应了声,扶住宋以歌的手:“姑娘,您这般殚精竭虑的为了四姑娘想,可四姑娘却并不会领了您的情。”
“我也没有指望过她能领我的情,我这般做也不是为她,只是为了……”小以歌而已。
她叹气,扶着额头重新落在了圆凳上:“你去准备些吃食来,我饿了。”
如今已经很晚了,厢房的灯火渐熄。
宋以歌随意披着一件斗篷,便打开门,站到了庭院之中,寒风从她的面颊上呼啸掠过,寒意更是从脚底钻起,极快的就钻到了四肢中。
她迄今而至,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着小以歌的模样,小小的,像个团子似的,随着他的父亲,站在林府的门前,那双眼睛提溜提溜的转着,望着站在府内的她。
可一转眼,她却没了。
原来这世间万般,可到了最后,能陪着自己从来都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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