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顾妈妈——放我下来吧!”
被身强力壮的管事媳妇扛在肩头上,手脚也被死死按住……冯若昭一丝儿也动弹不得,心里憋屈得厉害,嘴上却只能陪着笑央求,“硌得人好难受啊,放我下来好不好?我这么沉,万一把您老人家的腰闪了,那就更糟啦。哎呀,你放我下来,我什么都不说了,行了吧?!”
“我的三姑娘哎,你方才说得还少么,乖乖消停会儿罢。大奶奶让我赶紧抱你过来,是为你好,你可别觉得委屈……”
顾妈妈微带喘息地回应着,脚底下却是半步都不停。冯若昭的两个小丫环气喘吁吁地在后面紧赶慢赶,眼里含着泪却不敢吱声。
明明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却被装进这古代小萝莉身体里,真的是太悲摧了!冯若昭恨恨地想着,放弃了无谓的抗争,从身体到心灵都深感无力。
没电灯没电脑没电话没尿不湿没抽水马桶……这些她都忍了,自我安慰着好歹是穿越到尹国公府这种大富大贵之家,从呱呱落地起便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就当是有得必有失吧。于是,随着生活方式慢慢习惯,内心也渐渐平静。
可是,今天偏偏让她亲眼看到七岁的堂姐冯若晴裹脚——她再也无法淡定了!
踏进秋香院,丫环秋水早已远远瞧见来人,一溜烟地跑进房去禀告了。韩氏从里面出来,急匆匆地走下台阶迎上前,面色有些发白,“昭儿怎么了?”
“我没事。”听到母亲透着焦灼的声音,冯若昭连忙回答。韩氏胆小,稍有些风吹草动就容易胡思乱想。
“二奶奶宽心,姑娘一点儿事儿没有,我是奉大奶奶之命抱她过来的。”顾妈妈将冯若昭轻轻放在地下,抹了把额头的薄汗,福了一福,未待气息喘匀便开始解释:
“二奶奶容禀,方才她们三姊妹都在大姑娘那边玩耍,我奉太太之命带了两个嬷嬷过去帮大姑娘缠足,没想到三姑娘一看便激动起来,拦着不让我们动手,还大叫大嚷地说了许多混话,说什么我们是在残害大姑娘,又说什么鸡形鸭形的……唉呀我都听不太懂,学也学不来。”
“大奶奶说,原本三姑娘一个小孩子,倒也没人与她计较。只是今天这样的言行实在不妥,不像咱们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太太如果知道了定要生气,若是传出去了,对咱们府的名声更是有害。所以,这才让我急急地抱了三姑娘回来,还请二奶奶以后多教导罢。”
顿了顿她又道:“恕我多嘴再加一句,三姑娘年纪小小,气性倒是挺大,刚才这一路上可是费了我老大的劲。一个姑娘家这么样,往后可怎么得了。”
顾妈妈是韩氏婆婆谢夫人跟前得力的仆妇,向来有些脸面。听她这一番话,韩氏不敢反驳什么,只觉得脸上热辣辣地,半是羞惭半是气恼。
想到婆婆一向最讲究规矩教养,出了这种事,肯定第一个要怪的就是自己教女无方。她心中愈发烦乱,有些手足无措,“都是我不好,没把昭儿教好,她不懂事,害得顾姐姐受累,我替她跟你赔不是了。”
顾妈妈忙道不敢当。
大丫头菊霜最是伶俐,这时笑着上来奉承:“妈妈辛苦了,且赏脸到我们屋里坐一坐,吃杯茶歇歇罢,正好有今儿刚得的栗子糕,您也尝尝。”
菊霜原是谢夫人身前服侍的二等丫头,冯若昭出生后,谢夫人恐秋香院人手不足,便将她派来服侍冯若昭。顾妈妈与她颇是相熟,不好拂她脸面,便随之去了。
韩氏刚转身过来望向自己的女儿,老实站在原地的冯若昭便立即撇了撇嘴,努力摆出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娘,我已经知道错啦,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只是看大姐姐痛得厉害,怪可怜的,我心疼她,一时没忍住才这样的……”
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四岁的她能有什么办法?是自己一时冲动了,不如趁早服软,省得多吃苦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冯若昭早就想得很通透。
果然,韩氏满是斥责之意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她本就不是刚硬的性子,此时看见女儿仰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认错,声音清脆细糯,便一下子软了心肠。
她叹了口气,沉下脸来,训斥缩在后面的两个小丫头荷花和杨柳:“嬷嬷们一时没跟着,便要出事故。平日里嬷嬷教姑娘的时候,你们也是跟在左右的,规矩都知道。姑娘不妥当,你们也不知劝着些,晚间自到王嬷嬷那里一人领十下手板罢。”
韩氏一向温柔和善,从未见她罚人,这次显然是气得不轻。荷花和杨柳不敢求饶,只得垂首应是,眼泪却是委屈得再也忍不住——她们就比三姑娘大那么几岁,却远不及她彪悍,哪里劝得住她呢。
“娘,不至于要打手板吧……”冯若昭下意识地开口求情,却被韩氏直接堵了回来,“你不用替她们俩讨饶,你有什么不好,便会连累你身边人。你若真的心疼她们,以后行为处事的时候多思量些罢。”
一语未了,秋水跑了过来,到韩氏近前低声说:“奶奶,菊霜姐姐让我来讨奶奶示下,要不要给顾妈妈打点赏,这样在太太面前也好帮咱们说说话,如果赏的话不可太简薄了。”
韩氏愣了愣,随即点头,“很是该这样,我一时倒忘了。”她犹豫了一下,从腕上褪下一只鎏金八宝银镯交给秋水,“拿去罢,别让你宝珠姐姐瞧见。”
这只银镯是韩氏的旧物,时常佩戴,宝珠是她的陪嫁丫头,最是忠心不二,若被她看到定有疑异,不慎嚷嚷起来可就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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