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慢慢升起,逐渐明亮的光线穿过被雾气笼罩的村落,最东边人家的院子里,缩着脖子的鸡老爷缓慢立起头,懒洋洋地转悠几下,终是扯开了嗓子大鸣。一家鸣万户醒,寂静的村落陆陆续续响起热闹的忙活声。
屋内,散着头发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起身穿着,正折腾中,一道糯糯的声音响起:“阿姐~”
少女转身,却见床另一头的五岁阿弟,正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少女上前替他拿开手,轻声哄着:“天还早,再睡会啊,阿姐去做早食。”
“嗯...”小男孩顺着阿姐的手躺回去,但是没忘补充:“小妹踢被子,还踢我...”小家伙越说越小声,少女替他盖好后,随即探过身去把睡得七仰八叉的小妹掰正,顺手捏了下她鼻子以示惩罚。
少女名叫李堇荁,正值豆蔻。与她同屋睡的是她家的一对龙凤儿。
李阿爹年近四十才得子,又赶上双生好兆头,是以宝贝得很,还特意厚着脸皮,请得村长去帮这对龙凤向村里的教书老先生,求个好名字。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虽说这日子也暖和了,但是一大早的水还是冰冰凉,李堇荁吸了吸,鼓起气迅速沾水洗漱。今天爹娘要上城里,她得赶紧做好早饭,再给他们准备好进城干粮。
进了灶屋,李堇荁先把大锅擦了个遍,倒进水后手脚麻利地挽起衣袖添柴加火。她准备做点耐饿的面食,再搭点新腌的咸菜,保准一家人吃得饱还香。
“咯咯,咯咯咯...”李堇荁走到鸡棚,把老母鸡引到另边去后摸向鸡窝,摸出俩新鲜鸡蛋:“嘿,豆花,真棒,回头给你再多点吃的。”李堇荁笑弯了眼,心想着有这俩热乎鸡蛋,俩小家伙铁定会好好吃饭不闹腾。
李阿爹起床走出院子的时候,还没看清什么个时候,就先看到自家大闺女在灶屋里忙得团团转。在确实没看到第二个身影后,那黝黑的脸上隐约有些不满,他走到西边屋子,有些用力的敲着:“枣儿,枣儿,枣儿?”侧耳倾听,屋里一点响动都不给个。
李阿爹向后仰了下身子,瞅清了快上三竿的日头,越发不满,耷拉起嘴手上力气更大直接拍上门:“李枣儿,都什么个时辰,你还不给我起来!”
“你阿姐都起来做饭了,还睡?李枣儿!”砰砰砰的拍打声总算引起回应了,屋里传来有些娇软的声音:“知道了,我现在就起来了啦!”
李阿爹哼哼几声:“你最好赶紧起来帮你阿姐去,再磨蹭你就别吃了。”
“...嘁,谁爱吃谁吃去。”李枣儿蹭着被子小声咕哝,到底还是不敢磨蹭太久,不过也别指着她去帮忙做饭,先好好装扮装扮,毕竟前几天娘才偷偷给了一小盒胭脂。
“阿爹,起来啦,等会啊我就快做好饭了,今儿我蒸了好几个大包子,到时带点咱家的咸菜,保准您啊,吃香吃饱...”李堇荁笑吟吟边对李阿爹说话,边利索地把长凳拿出来让他坐着,李阿爹听着话,绷紧的脸色缓和下来:“你忙活你的,我自己来,阿远和阿蓁还在睡吗?”
李堇荁可是听着阿爹刚才闹二妹的动静,忙说:“嗯,这俩小的一起来就捣乱,我让他俩继续睡,图个安生呢。”
李阿爹摸出老烟袋,咧嘴笑道:“你倒是疼人,这么说着,可净担心我收拾俩小的?”李堇荁笑了笑,不再说话,继续忙活。
李阿爹年轻时在挺远的一个县城药铺当学徒,后来药铺倒了,他就回到自己的故土李家村安落。头几年很苦,地荒屋烂,又还带着个小娃娃。
好在,十几年学徒不是白当,现在的他是李家村唯一的大夫,名声不错,偶尔甚至还有远方来人求医。
隔着烟雾望了好一会墨蓝远山以后,李阿爹才吧嗒几下嘴收回目光,起身进里屋,轻轻叫醒还在沉睡的婆娘,李氏。
李氏跟他同是本村人,年岁之间隔了十个年头。平时的身体不太好,从生了双胞胎开始落下的毛病,是以平时李阿爹都尽量让着她。
“阿翠,起来了,堇丫头都快做好早饭了。”李阿爹声音压低时显得醇厚、沉稳,已经开始明亮的房间里,还将那面容晕染的有些年轻,这让一睁开眼的李氏,恍惚又见到了少时第一次见到的俊朗青年。
李氏面对着这样温柔的场景,心中竟还觉着紧张、羞涩,只不过,情绪没持续多久,就被腰间的刺疼给刷白了脸色。
“咋?腰又疼了?”李阿爹小心翼翼的扶着要起身的李氏,而她在深呼几口气后,堪堪虚弱地开口:“这毛病一到这三月天就折腾人,躺下去再想起来,可真能要了老命。”
李阿爹叹着摇摇头:“回头我再给你整几副膏药贴着,唔,今儿个你也别跟着我去了,在家休息吧。”
“不行!”李氏立刻抬起头,平俗的脸上劳苦皱褶不少:“阿远能不能上青河书馆就指着今天了,再说了,桂平嫂都是我在打交道,你不去都行,我不去可不行!”
“唉,你就折腾!好好的村塾不上,非要去整什么县塾私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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