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沙漠最后的眼泪……”
程筝一面记录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一面喃喃。
她进这该死的实验室前,传奇钻石“沙漠最后的眼泪”刚拍出天价,正是外界热议的话题。
可就算是号称“沙漠(末)之泪”的钻石,在程筝看来,也远远不及克里斯的尾后毒针美丽炫目。
半人半蝎的男人在避光的树丛中闭目休憩,树丛完美掩盖了他的身形,但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使他的隐匿失效,将他的状态忠实地传递到玻璃窗外的屏幕上。
“你说什么?”一旁的同事问。
“我说虫子真可怕。”
“?”同事露出无语的神色。她的潜台词再清楚不过:怕还看个不停。
玻璃后的蝎人无声竖起耳朵。
“因为会怕到头皮发麻。”程筝打个激灵,“然后疲惫就一扫而空,可以继续工作了。”
“不过最近大家都难静下心,毕竟闹得那么厉害……”同事似有意似无意地把话题拐到另一个方向。
哈特集团的一把手垂垂老矣,几个儿女争相夺权,波及到了核心实验室,短短几个月内,高层接连发生人事变动。上个月这片区域的主管还“过劳猝死”了。
甚至有人开始试探她——她并不认为同事的话出自无心。
程筝曾和一把手的私生子瑞文杰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校友,这件事不难打听。
事实上,因为这段经历,她进实验室前的审核更为严格,进入实验室之后,也受了颇多刁难,但她最终还是站稳了脚跟。
程筝靠的就是态度。
“注意你的言辞。别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这是我们能掺合的事情吗?”程筝疾声厉色。
除了几个主管外,其余的人连实验室的位置都不知道,包括程筝和同事,她们都是签下保密协议后,被蒙头带来的。
在外界,她们或许是备受期许的科研新秀,但在这里,也只是小喽啰,若被权争的漩涡扫到,便会粉身碎骨。
同事怏怏离去。程筝清楚,她又要被刻薄假正经了。
常年封闭的高压环境下,这帮眼高于顶的博士们的娱乐乏善可陈,除了拉踩对方的研究成果外,就只剩贬低八卦他人了。
同事离去后,克里斯睁眼,静静看她,准确地说,是看着摄像头,深金的眼睛熠熠生辉,如同遗落的松脂,时刻等待火焰,“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程筝耸肩,表示无所谓。
谁会在乎垃圾的友谊呢。
实验室里最需要提防的不是实验体,而是学术造假被外界曝光,人品堪忧、受人唾弃的同事们。
抄袭学术论文的,伪造数据骗奖骗钱的,突破伦理非法实验的,不一而足,这里是徒具才华而无品德的学术垃圾回收站。
除非走投无路,或者疯狂到了极点,谁会加入这个基因改造实验室,接受哈特集团的压榨,在地球上见不得人的角落(鬼知道是在海底还是沙漠中央),做见不得人的实验,在重重安保人员的监视下交谈、工作,乃至于生活。
就像她们观察实验体一般,保安也观察着她们。
程筝确信,今天发生的一切,她与同事的对话,她与蝎人的对话,都会实时被传递出去。
同事们不可深交,反倒是实验体中还有可圈可点的人。
比如克里斯。程筝看过他的档案。
和大多数实验体一样,他是个身强体健,抗造耐操的佣兵。他所在的小队在雨林中不幸全灭。作为队长的他只剩下半截上身,垂死之际遇上了哈特采集基因的科研队伍,接受了那时技术尚不成熟的手术,凭借惊人的意志熬过排异,活了下来。
集团为保证实验顺利,待遇极优,在进入实验前会给一大笔钱,实验体的买命钱尤为丰厚。
克里斯一分没花,全都转给了战死队友的妻儿。
程筝的同事们就未必能做到这一点。据她所知,至少有三个人夸耀用这笔钱买凶杀了“举报我的狗屎”。
“今天想吃什么?”程筝记录完后顺口问道。
“和昨天一样,如果能多一点青菜就更好了。”
“我的数据怎么样?”蝎人问她,“我还健康吗?”
这问题不少见。
实验突破人类伦理底线,不少实验体在性命垂危时能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等捡回一条命后就开始后怕,追着研究人员问这问那——实验室并不禁止此类交流,只要对话发生在摄像头下就一切好说。
但克里斯并不常问。
他的气质不像蝎子,像雄狮,时刻气定神闲,从不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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