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夫郎为何做出这般神色,但宋青梧自己已经惊呆了,她也没工夫去问夫郎,而是先一脸震惊的又看向上官诺,“四皇女???她来我们扬州城做什么!”
上官诺看了章玉一眼,见章玉神色间毫无变化,甚至不大关心她们的话题,不由叹了口气,练武果然容易变笨。
“说是养身体,但谁又知道有没有些旁的心思呢。”
据她所知,京中局势紧张,二皇女派已派了人想联络扬州城的位都督了,怕是不日,位都督就会有人受诏入京,越是身居高位,越难在几位皇女夺嫡中独善其身。
宋青梧是,章玉也是,至于柳桐……这个有案底,且不熟,不在上官诺思考范围内。
“旁的心思,你的意思是……”
宋青梧皱了皱眉,倏然明白,原是来拉拢人心的。
只是……
对方要拉拢的应该是柳都督或者章都督吧,于她宋家而言,这位四皇女是张催命符!
女子神色骤然闪过一丝狠戾,宋母宋父无疑是对她极好的,既如此,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全都被女主弄死,女主造了假证害死她们,还收编了她们的势力,若无母亲的兵马财产,她也没这么容易在一众皇女中脱颖而出,最后称帝。
宋青梧可以不跟女主站在对立面,但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母父死,看着宋家死,宋家死了,她自己也会难逃一祸。
上官诺对情绪素来敏感,见宋青梧状态不对,颇有些疑惑般挑挑眉,“怎么了,你很讨厌四皇女?”
宋青梧这才回过神,收敛了些郁色,随手拉过身边一只细软的手,冷声道,“只是不大喜欢卷入权势倾轧罢了。”
上官诺自然理解,也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人生在世,总不能什么都顺着自己,若无权无势,你要拿什么保护自己珍视的人?”
宋青梧浑身一颤,想到某人的结局,于是下意识看向孟言初,却见他还是低着头,侧颜冷淡,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十分不悦的模样。
宋青梧下意识去抱他,声音仍旧带着几分关切,“怎么了,言初。”
孟言初心中忍不住恨,愈想愈恨,愈恨愈想,分明他也帮过她,分明他也助她上位,可最后,却落得了那样的下场。
换了谁,也没办法不恨。
险些就要魇进去了。
直到有人抱着他,熟悉的声音紧张又温柔的问他怎么了。
孟言初一怔,忽而松了身心,将自己整个人靠在宋青梧身上,近乎依赖的抱着她不松手。
分明刚嫁给宋青梧时,他也是想要四殿下来的,想借四殿下的手,覆灭宋家。
可现在四殿下真的来了,他却又慌了。
既厌恶她,又害怕她。
厌恶她的人,害怕她再次找上他,让他帮忙害宋以宁。
他忍不住想,如果宋以宁死了,妻主会怎么样,妻主还会像现在一样吗?无忧无虑,还对他这么好,什么都顺着他,每天逗他开心。
宋以宁死了,她还会吗?
孟言初也不知道,他有点害怕,害怕的在宋青梧怀里轻轻发抖。
上官诺注意到宋青梧怀里轻颤的衣衫,《治愈那朵黑心莲(女尊)》,牢记网址:m1眉心一皱,“姐夫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章玉见状也站起来,“我去给你们请个大夫!”
只是还没去请,就被孟言初抬头叫住,“不用,不用请大夫。”
他声音都在发颤,却只是抱着宋青梧,害怕的红了眼眶,然后窝在那个抱着他已经极其紧张的女子怀里,颤着嗓子说,“我身体不舒服,妻主,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身体不舒服……”
他看起来这般脆弱,宋青梧都要吓死了,忙把人抱起来,同两位同窗好友急切道,“下次再聊,我夫郎身子不适,我先带他回去了,你们帮我们告个假。”
“好,姐夫的身体要紧,你快些去。”
宋青梧急急抱着人跑了。
只剩下上官诺与章玉在此地。
章玉看了上官诺一眼,眼眸一沉,立马就要走。
然上官诺却叫住了她,“章玉姐姐难道不想知道四皇女为何要这般辛苦的从京都赶到扬州城吗?若只是养身体,这个节骨眼,似乎太冒险了。”
章玉动作一顿,面露不悦将枪扫出指着上官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整那叽叽歪歪的一套,老娘懒得与你猜来想去。”
上官诺:……
算了,她一直知道章玉粗鲁。
“咳咳。”
只听得女子轻咳两声,说道,“我上官家于朝中有人,据那人透露出来的消息,四皇女想来扬州城谋大计,欲以联姻为开口。”
她说话向来喜欢只说一半,剩一半叫人去猜,章玉烦死她了,忍不住催促,“联姻?找谁联姻你能不能说的快点?”
上官诺笑了,“堂堂四皇女,千里迢迢而来总不会是为了与品以下的官员联姻吧?”
章玉皱眉,“什么意思?”
这就是还没听懂。
上官诺:……
明明章彦公子生的冰雪聪明啊……这,怎会呢?
她只得继续提示,“扬州城品以上官员,只有宋大都督,柳中都督,章下都督,大都督与中都督家皆没有嫡子。”
章玉轰的一声,只觉得脑子炸了,她弟弟素来不爱出门,之前连上官诺都不知道她有个弟弟,四皇女是从哪弄得消息知道她家有嫡子的?
人还追过来了,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此时远在京城的四皇女也不知道,自己随意用来搪塞身边拥护大臣,以及幕僚的理由,竟已传入扬州城,被人知晓。
宋青梧是一路抱着孟言初跑出去的,他身体不适,抖的跟筛子似的,谁老公谁心疼,宋青梧都要心疼死了。
刚到女尊,自认是个柔弱女子,原主的身子也并不大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若是那时候,别说抱着孟言初跑了,多走两步都费劲,倒是多亏了这段时日的训练,她一急,体内力气仿佛取之不尽,竟将人一把抱回了宋府。
宋府守着门的丫鬟都惊呆了,忙上前询问大小姐可要帮忙。
宋青梧只留了一句,“唤府医去梧桐苑。”
又抱着人往里跑,孟言初靠在她怀里,听着耳边粗重的喘息声,声音弱弱的叫她慢一点,别着急,说自己没事。
宋青梧却丝毫不觉得他没事,反而在冷风呼呼中,百忙还能抽空低头亲他一下,唇瓣被风带的很冷,她安抚夫郎,“别怕,我们到家了,身体不舒服没关系,我们有府医的。”
梧桐苑的主人虽然不在,下人却依旧各司其职,忙碌着院子里的洒扫工作,一见出去上学的大小姐忽然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名男子,众人皆惊。
贴身小厮央儿忙快步上前,这才发现被抱着的是脸色苍白的少夫人。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奴这就去寻府医。”
“已经有人去喊府医了,你去路上接应一下。”
“是。”
央儿慌慌忙忙往外跑,宋青梧小心翼翼的想把孟言初放在床上,却不敌孟言初死死搂着她的脖子,不愿被放下,那男子声音慌乱的不得了,像是恨不得死在宋青梧怀里,竟带了哭腔,“不要,妻主不要把我丢给旁人,要妻主抱着,一直抱着,不要松开我。”
说着说着,脖子往上蹭了蹭,正蹭上宋青梧的脖子,冰凉水意让宋青梧一惊,顾不得什么,赶紧将那张白嫩却偷偷哭泣的小脸挖出来,语气别提有多心疼了,“这是怎了,怎么哭成这样?是因为身体不适吗?好好好,一直抱着一直抱着,绝对不松手,别哭,哭的妻主心疼死了。”
男子嗓音沙哑,却抱着人不肯松手,纤细的身子还微微泛着抖,宋青梧心下想是不是太冷了,随手就将床上的厚被扯过来,盖在孟言初身上,孟言初雪白的手臂揽着宋青梧脖子,袖子顺着力道往下挪移,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道陈旧的伤,嫩生生的,与前世全然不同。
这一世,宋青梧还活着,宋家人没有欺负他。
他没经历过那如同炼狱的一生。
要放下吗……
可心底又格外不甘心。
宋家人,人面兽心,那样欺辱他,该是下地狱,死千次百次还不够的。
他怎能算了?
如若算了,对得起他前世受的苦吗?
孟言初一颗心漂浮不定,只知道抱着宋青梧,死死抱着她不松手。
也不回话,宋青梧无奈了,只得把人抱着,轻轻拍他的后背,希望能让他舒服一点。
府医来的很快,正要弯腰行礼,便被宋青梧叫过去,“不必拘泥于虚礼,您快来看看我夫郎怎么了。”
她可着急了。
府医也赶忙上前,颤巍巍就要给主子把脉,这时,孟言初却忽然挣了一下,把那只白玉似的手收回去,藏在宋青梧怀里,左右不给府医碰。
宋青梧还恍然未觉的去摸孟言初的手,男子闹脾气似的不给碰,薄唇咬的通红,“不行,不给旁的女子碰。”
宋青梧:……
“你生病了,大夫不算是旁人,听话,把手拿出来,别惹妻主生气。”
她只以为是夫郎任性,心中又急得很,张嘴便是训斥,直到大夫着急忙慌拿出一条帕子,佝偻着腰道歉,“是老朽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竟忘了拿帕子,还请少夫人勿怪。”
宋青梧:……
怀中人闹了脾气,虽依旧要贴在她身边,却扭着头不理她了,是她不好,乱说话。
这……
府医将帕子好好叠了几叠放在孟言初手腕上,他这才愿意给人看。
怀里的身体已逐渐不颤了,但到底看过大夫才更让人安心。
“大夫,他怎么样了,今天突然发抖,脸色还很难看,说是身体不舒服,您能看看具体是哪不舒服吗?”
府医安静的把脉,沉吟了片刻后道,“少夫人可是有梦魇之症?”
宋青梧听见梦魇二字,本还有些迷茫,猛的又想起那夜孟言初不知梦到了什么,脸上写满了恐惧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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