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直到晚上十点多,网上的舆论已经发酵成两种声音。
一种谩骂段天泽渣男脚踏两只船,一种讨伐云舒鸠占鹊巢不要脸。
远在天涯村的阿强,因为痛苦于小芳要和他分手的事,已经烦闷失眠好几天了。
他在睡前闲着没事上网冲了一下浪,才知道他小舒妹子和殷鸾居然上了那个很火的恋爱真人秀,而且网上还到处都是内涵她的评论。
阿强怒从心头起,正愁这几天一肚子烦躁没处发泄,他打开手机,十指狂按,在热搜下的帖子连发了几条长评:
【你们这些傻x,事情的真相都没弄清楚就在这儿骂人!以为自己在网上不用实名制就可以随便发表弱智言论不用负法律责任了吗?(怒x3)】
【云舒什么时候和那个花花公子订婚了?人家当事人承认了吗?你们就在这儿捕风捉影,云舒妹子长得这么漂亮,稀罕那个狗屁段天泽吗!(刀x3)】
【纪家那对父母当年会收养云舒,还不是因为自己女儿丢了,才想找个孩子来当寄托。结果现在找到自己亲生女儿了,就变了副嘴脸,嫌养女碍眼了,让她回乡下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你们怎么不去骂纪家?(怒火x3)】
【她从纪家离开,没要那家人的一分一毫!自己亲生父母也已经去世多年,只剩一个姑姑在乡下相依为命!你们这些大傻逼!只会张着嘴造谣谩骂,管好你自己吧!(呕吐x3)】
阿强的这些发泄般评论一发出去,就引来了一大批喷子回怼。
【你谁啊,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这个云舒跟你很熟吗?】
【估计是五毛水军吧,兄弟,发一条多少钱啊,带我一个呗(狗头)】
【现在的互联网真是什么样的傻逼都能出来蹦迪哈(滑稽)】
阿强简直要气死了,躺在床上直捶墙,拳头捏得邦邦响。
“我还就不信了,老子今晚不睡觉了,非要跟你们这些傻x理论理论!”
阿强找到云舒的微博账号,看见她前天发了一条海角村的视频,蓝天大海悠闲自在,明明是一条看了让人心情很好的视频,但下面却有不少网友都在酸她,说她是在假装岁月静好,有本事别删掉以前的炫富照片啊。
阿强当场就把自己的微博id改成了【我是云舒她亲表哥】,然后开始在云舒那条vlog下面的评论挨个跟那些黑子掰头起来。
掰头到后面,那些黑子都怕了这个云舒的铁粉,觉得这人肯定是个神经病。
一个人愣是战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跟每个黑子都能大战三百回合,无论是小学鸡对骂还是阴阳怪气内涵,他一概不惧,顶着枪林弹雨就往上冲!
怕了怕了,溜了溜了。
云舒的微博下终于清静了。
直到下半夜四点,阿强才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着终于和谐干净的评论区,心满意足地笑了。
“喝喝,跟我斗?!劳资当年在葬爱家族称王称霸的时候,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还没出生呢!”
阿强从床头柜摸了包烟点上一支,又开始怀念起十五岁那年,他顶着一头非主流黄毛初见小芳时的场景,那是多么的唯美,多么的浪漫啊。
“呜呜呜,我的小芳。”
……
节目组的直播到了晚上嘉宾们睡觉时,是会关掉的。
当然,节目组也有规定,嘉宾关掉直播的时间,不能早于晚上22点。
因为那个时候,正是观看直播人最多的时候,还得植入广告呢。
但云舒这边,一到晚上十点,她就直接将镜头给关了,怕节目组那边可以远程操作开关,她还谨慎地找了件衣服将装在墙壁上的摄影机给盖上。
她可不想还把自己睡觉的样子播出去给网友看。
她甚至在想,反正直播到了晚上十点就关了,索性不如回隔壁自己家睡算了,家里还不用打地铺。
但当云舒把这个提议说给节目组工作人员说时,遭到了拒绝。
理由是她如果不配合节目组的拍摄安排,就算违反合约。
云舒:“……”
行吧,也就二十八天,忍忍就过去了。
云舒便将床上的被子抱了一床铺到地上,然后将沙发上的薄毯拿过来当盖被,对殷鸾道:“今晚你先将就一下吧,明天换我。”
殷鸾看着云舒在地上铺得整整齐齐的双层床铺,上面放了一个枕头,一方薄毯,视线上移,她睡的床就紧挨在旁边,和他睡的地铺只有半臂距离。
殷鸾默默收回视线,有些局促地站在床边没动。
“愣着干什么,去洗漱过来睡觉了!”云舒铺好床后,转过头来看着他。
殷鸾的脸慢腾腾红了,好在晚上灯光柔晕,整个屋子都罩了一层柔光,看不太出来。
说完这句话,云舒自己也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不由清了清嗓子,站直身道:“今天在那么多台摄影机下当工具人,你不累吗。早点洗洗休息吧,估计明天节目组又有什么花活。”
殷鸾点点头,抿唇到:“那、那你先洗吧,等你洗完我再洗。”
云舒道:“那也行。”
她就拿了件宽松t恤进洗手间去,准备用最短的时间洗个战斗澡。
等她走进浴室后,殷鸾就静静在地铺上坐了下来。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有她用手心抹着沐浴乳泡泡在身上每一寸肌肤游走时的滑腻声音,听在他的耳中都异常地清晰。
殷鸾默默垂下头,脸越来也红,覆盖在眼睑浓密的睫毛止不住地轻轻颤栗。
云舒冲完一个凉后,换了件宽松t恤出来,只觉得整个人凉快多了。
她见殷鸾还一动不动坐在地铺上,便道:“你去洗吧,我洗完了。”
殷鸾站起来,清润的眸子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倏地变得有些紧张、游移。
云舒用条干毛巾擦着被洗澡水打湿的头发,扬了扬下巴:“你还愣着干什么,我可要睡觉了。”说完她丢开毛巾,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殷鸾磕磕绊绊应了声:“哦…,好。”
他慢吞吞走进浴室,站在洗手间前,有点为难地看着墙壁上支着的花洒——如果他的双腿如果被水完全打湿的话,就会变回鲛人鱼尾的。
殷鸾害怕自己会吓到她。
如果被她看到他那个样子的话,她一定会被吓到的吧。
殷鸾眼神里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忧伤,静静看着那个滴着水的莲蓬头出神。
过了半晌,他走过去,将花洒打开。
水声传到了外面房间,云舒已经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殷鸾就那样安静地站在盥洗台边,看着花洒流出水来,水流从地板砖上趟过,没过他的脚心,涓涓流向入水口。
十五分钟后,殷鸾洁净了手脸,从洗手间走出来。
云舒又打了个哈欠,这阵已经快十一点了,平时她早就睡了。
见到殷鸾出来,她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儿。
好像从她认识他第一天开始,他就穿着他那条银光幻彩的裤子,她给他买的休闲裤,他从未换过。
云舒忍不住好奇:“你好像每天都这身衣裳,你都不用换洗的吗?”
殷鸾在地铺坐下来,眼神不敢直视她:“我、我之前洗过了。”
云舒有点纳闷:“哦。”
难道是在家里的时候,晚上洗完澡搓洗了,第二天干了又穿上的??
这家伙还挺爱卫生的嘛。
云舒躺在床上,毫无边际地想着。
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
云舒原本已经有些睡意了,可是这会儿旁边地铺突然多躺了个人,她有点不太习惯,闭了几次眼睛都睡不着。
这时候,静静躺在地铺上的殷鸾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个段天泽……他,他是你什么人?”
云舒翻过身,面对着他,懒懒一笑:“怎么,原来你也会八卦啊?”
殷鸾抬起眼眸,看着她,轻轻摇头:“那个人狂妄自大,几次对你粗暴无礼,我不喜欢他。”
云舒见他这么说,深有同感地哼哼一声,道:“那个段天泽我其实以前也没见过,以前我只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没想到今天一见,他还真是给了我个‘惊喜’。”
云舒因为觉得殷鸾失了忆,又对纪家和段家的事儿完全不了解,是个局外人,便心无芥蒂地跟他聊起来:“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以前被一户人家收养,就是那个纪雨欣她爸妈家。”
殷鸾睁着澄润的眸子,静静地听着。
云舒继续道:“当年我和纪雨欣都在三岁时走丢了。纪雨欣走丢后,她爸妈找了很久没找到女儿,就想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这个养女就是我了。”
“我被领养进他们家后,一直被当做纪雨欣的替代品,在那个家生活了十八年。”
“段家就是纪家生意上的一个合作方,两家估计有点交情吧。那时候已经过了十几年,我养父母都觉得自己女儿可能找不回来了,就想让我去和段家的儿子联姻,好巩固他们之间的生意合作。”
“段天泽就段家那个儿子。但这个所谓联姻实际上只是两家父母有这个意向罢了,段天泽挺瞧不上‘我’的,当然,我也从没瞧上过他。”
“不过,估计也是因为从小的经历和成长环境吧,我觉得‘自己’心理应该也是有点问题的。”
“总之,在这十八年间,我的养父母从没放弃过寻找他们的亲生女儿,我自己的爸妈也是一样。就在上个月,我养父母从东市警方那儿得到了当年的重要线索,几乎可以确定他们的女儿就在东市。”
“我很清楚自己在那个家的存在意义,知道他们的亲生女儿回来后,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尴尬身份,以及以后面对纪雨欣时的各种“摩擦”。所以,在纪雨欣正式被找回家前,我就告别了我的养父母,去当年领养我的福利院那儿找到了我当年走丢立案的派出所,最后回到了海角村。”
云舒语气有点伤感:“起初我以为我的亲生父母应该还健在,毕竟算起来他们应该也才四十五岁。可是没想到,几年前一场车祸,他们都离世了。”
如果她能见见她那对朴实的父母该多好啊,云舒遗憾地想。
殷鸾听完,转过头,见到云舒脸上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他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颊,抚平她的眉心,让她不要伤心。
可是他只能就这样看着她。
“你还对你父母还有印象吗?”他轻声地问。
云舒摇摇头:“肯定记不清啦,才三岁,才那么小,哪儿有什么记忆。我记得……我是听姑姑说的,我爸妈当时好像是带着我去市里卖海货吧,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我走丢了。”
云舒声音有点闷闷的,眼圈微微发红:“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不比纪家那样的家底。那十年,为了找我,辗转寻遍各个城市,就靠自己拿着寻人告示四处打听,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殷鸾说:“如果他们还活着,知道你自己回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