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章浮生随着大队人马踏入西戎王庭时,他却感觉到了不一般的待遇, 两边的人群卫士纷纷避让行礼,按说此处应该是西戎的最高权力之地,无论拔拉海如何身份,也得守礼避让,然而不想,这拔拉海全无人臣之礼,径直入王庭如入无人之境,而王庭所有人也不阻碍,且纷纷行大礼。
到来之时恰逢西戎贵族议事,当拔拉海带人进入大帐之时,章浮生不免对拔拉海此举疑惑,按说如此之人断然不会做出鲁莽之事,可如今这是何意?而章福已经被吓得两股颤颤,心想刚出狼口,又入虎穴,如今断然是要被戎王拿下打杀了。女罗刹还是那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别人走,她也跟着走,对于周围的事物颇为好奇,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一切事物总是能引起她的稀奇,激发她的兴趣。
大帐内所有的被这闯入的一伙人搞得颇为惊讶,章浮生见王位上坐一中年男子,英雄气概,和他在汉地听的拔都护传中所描述的拔都护颇为相似,猜想此人肯定是戎王拔都护,见拔拉海见王不动,他欲从中缓和,正欲上前拜见,只见王座的中年人见到拔拉海的那一刻慌忙起身下座,倒头便拜,两旁的戎族大臣贵族也纷纷逊座跪拜,齐喊:“大王万岁!”
章浮生与章福两眼对视,一时疑惑,而拔拉海毫不谦让的直上王座,坐下后,道:“诸位这些时日辛苦了,尤其是都拉海,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代理政事,颇为劳苦,本王均会一一封赏的!”
只见那个原来在王座上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妾身不过是在此处理一些日常事务罢了,哪里有大王在外辛劳!”
拔拉海露出会心的微笑道:“本王得你为妻,真是本王之幸,戎族之幸啊!”
然后拔拉海伸手指向章浮生这边道:“诸位,这位是章浮生章先生,是我此次结交的朋友,诸位以后如何对我,便如何对章先生,所有人皆跪拜迎接!”
章浮生听此连忙谦让,毕竟初来乍到,这里又是戎族全族的王公大臣,如此只怕以后难以在西戎立足,而大帐内的诸位大臣贵人也是一愣,皆不知该如何,只等他们有了动作,看清形势后,自己再根据情况去处理,于是一时之间陷入了静默之中,所有人均颇显尴尬,这时都拉海率先朝章浮生跪下,行礼道:“妾身参加章先生!”其他人员看都拉海带头跪拜,也就纷纷随其后跪拜,一时之间如震海般声音在大帐内响起。章浮生一时更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后退谦让,躲开众人的行礼,但是又怎么躲得开,章福被刚才一吓,现在又一吓,就感觉自己已经站不住了,他心想,今日怕是要交代在戎族了,而女罗刹还是颇不在乎,依旧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拔拉海笑了笑道:“章兄,你安然受礼就行了,你是我的兄弟,那他们对待你就应该拿出对待我的礼数。”而后又对大众讲:“你们都起来,今日我颇为疲倦,你们都退了吧,有事明日再议!”
众人称是鱼贯而出,而都拉海还站在拔拉海旁,样子颇为欢喜和羞涩,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颇为不好意思,拔拉海看了看她道:“我今日甚是疲惫,你先退去给章先生三人安排住所吧,你我夫妻改日再叙鱼水之欢,退去吧!”
都拉海表情虽然依依不舍,但是还是做小女儿状,称是也就退出大帐了。
拔拉海看了看章浮生道:“章兄离我近些快快坐下,你我一叙将来……”
章浮生对于眼前这个人,他颇感摸不透,也不敢随意坐,但是又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只能找了一个距离近的地方,施礼半坐于拔拉海面前,拔拉海笑了笑道:“章兄如何如此见外?”
章浮生道:“拔兄,不,大王不知是戎族哪位王?”
拔拉海笑了笑说:“这西戎之地能有几个王?我当然是西戎之主,拔都护!”
“拔都护!”章浮生、章福及女罗刹皆是一惊。
拔都护看了看三人道:“怎么?不像吗?”
章福惊讶道:“可是我听唱词,拔都护孔武有力,英雄气概,不是你这样子…………”话未说完,忽然感觉不对,忙跪下磕头道:“大王赎罪、大王赎罪…………”
拔都护哈哈哈一笑,说道:“章福快起,莫要这样,章兄快快扶起章福!”
然后又对章浮生道:“章兄,也是颇感疑惑吧?!”
章浮生道:“大王龙虎之威,小人岂敢!”
拔都护佯装生气道:“章兄,你要是再称呼我为王,我可就真生气,称呼我为拔兄即可!”
章浮生生生切切的道:“拔、拔、拔兄!”
拔都护哈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章兄肯定疑问我为何与你们在汉地听说的形象不一样吧?”
章浮生看了看道:“大……,拔兄,不敢!”
女罗刹倒是颇不在乎的说:“我前些日子听人给我讲过你的传记,但是和你好不像啊!”
拔都护指着女罗刹说:“你们都要像这样,章兄,你我是兄弟,就不要见外,我给你讲讲此中的原因吧!”
女罗刹抢嘴道:“你快说,我颇为好奇到底你是个什么人!”
拔都护看了看三人道:“这要从我的出身说起…………”
原来这拔都护本非西戎之人,少年之时流落在西戎之地,由于其身体单薄,难以从事牧人猎手的生计,便靠着来往于汉地及西戎,贩卖一些生活所用之物,有时也做一些走私的活计,但是毕竟一个人,也难以养成什么规模,双方边关人员见他一个身体如此之人行走于茫茫荒漠之中讨生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惹事,便不去管他。如此,数年之间,虽然未曾积累下什么财物,但是人情世故颇为精通,各色人物也纷纷知晓,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均有交接,而且精通于汉家及戎族的语言,可谓是西北地区的百事通。
而戎族的老戎王随着年老,壮心渐逝,慢慢的生起享乐的念头,而戎族哪里又有这些可供享受之物,而去汉地寻找贩卖又缺这么个得力之人,而拔都护向来在戎族这些贵人之间行走,于是一些谄媚之人便向老戎王推荐了拔都护,不想这拔都护确实是个人才,一来二去竟然颇得老戎王欢心,慢慢成为老戎王晚年的一个驾前红人,而这老戎王一生无子,就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都拉海,可是这都拉海虽是女儿身,但是自幼就不像女儿,反而生得孔武有力,颇具英豪气姿,不知道的人均以为是个戎族壮男。如此一来,虽是王女,但却一直无人过问,而这拔都护由于在老戎王驾前,故能常常与这都拉海相见,其他人不过不问的都拉海,到了拔都护这里,却宛然如至宝,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悉之后,拔都护便对这都拉海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这拔都护何等见识?而这都拉海又见过什么?一个见多识广的情场老手,不知有多少女子从他手中经过,一个从未接触男女之事懵懂少女,情窦初开多年却无人问津,如此两人相碰,犹如金翅大鸟擒拿雏鸡,都拉海如何抵抗的了,不用几时便陷了进去而不能自拔。心里除了拔都护在无他人,日日也思,夜夜也想,这一生她只知道拔都护,再也看不到别人,不经年间,两人之间,珠胎暗结,老戎王也无奈,只能让都拉海把孩子生下来,只是默认了这个外孙,对于拔都护却是从未承认,如此经年,老戎王渐渐的衰老,眼看就要离开人世,就在最后一刻,他召见拔都护,望着眼前这个人,思绪万千,而不知该如何处置,按照老戎王的本心,想杀了拔都护以绝后患,但是看着眼前的女儿,他心知若是就此杀拔都护,都拉海肯定不肯,而拔都护又颇有些手段和势力,搞不好在自己最后的时光搞出一场巨变,自己不得善终。惆怅许久最后下令,选择自己一文一武两位心腹,带八百皮甲勇士随拔都护永镇最西之地,名义是拔都护的部下,其实是让两人带人将拔都护看管起来,其实就相当于囚禁,直到拔都护死亡,而拔都护也心知老戎王心有杀意,听闻此安排,连忙上路,怕慢一步老戎王改了想法,自己的小命不保,至于东山再起,只要保住性命,以后有的是机会,于是风驰电掣之间,拔都护带着人赶往了最西之地,虽然偏僻无权,好在可以安然活命度日,如此拔都护便在此处安然度过一段时日,等待机会东山再起,虽然名义上他是这里的领袖,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把他当成领袖,所有人似乎都在监控看管着他,如此时日过了一日又一日。
不想,一天,城门外人马鼎沸,原本此处就是个小城,如此的形式必然惊动了整座小城,老戎王的两个心腹便恭请拔都护与他们一起上城查看,等上城往外一瞧,原来是都拉海带领着两千精骑于城下要进城,老戎王的两个心腹心知不好,这都拉海肯定是前来要请拔都护回王庭,如此一来老戎王的一番安排必然付诸东流,而自己的一家老小将来也肯定难以保全,于是一遍让城中八百精兵暗暗做好守城准备,一边对城下都拉海喊道:“不知王下来此何事?”
都拉海哪里有那么多心思,她无非是思念情郎,想来接他回王庭长相厮守,同时她又是一个直肠子,便回道:“来接我夫君回王庭!”
老戎王的两个心腹对视一眼,心知不好,按照戎族惯例,老戎王死去后,直系血亲继承王位,有子则子继承,无子则女婿继承,若女儿未嫁,则女儿继承,纵然大家心知拔都护与都拉海的关系,但是只要未被承认,那么都拉海还是算未嫁,这王位便是都拉海的,将来都拉海逝去,这王位虽然还是传给拔都护与都拉海的孩子,但是那个时候,拔都护可能早已经逝去,就算未逝去,也已经是暮年,不能在掀起什么风浪,可是现在老戎王逝去,都拉海就是新王,她如果公开承认拔都护是她的夫君,那么按照惯例这戎王的位置就应该是拔都护,如此一来,倘大的家业,便落入外人之手,这还算好,以拔都护的心性,又指不定掀起什么风浪。
于是两人纷纷身边卫士道:“好好保护好拔都护贵人,一刻都不能马虎!”
然后对城下喊道:“先王遗命,拔都护永驻此地,臣等领先王遗命,不敢有丝毫懈怠,还请王下尽早回王庭!”
都拉海在城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原本就不善于言辞,更不懂这些彼此你我之间的尔你我诈,只是一心想着情郎,不愿意他在这苦寒之地受苦,每每深夜想到他那单薄的身体,便愁上心头,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同时,自然也有那些得了拔都护好处的人的明里暗地的各种诉说,最终决定不顾老戎王的遗命,领兵前来接拔都护。
城上两人又说:“请王下尽快返回王庭,此间将士皆是老王忠实部下,定然会保护好拔都护贵人的!”此间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暗示,若是都拉海再不走,难保他们不杀拔都护,而他们却忘了都拉海的心性哪里听得懂这些,她心里只有她念念不舍的情郎,而拔都护却是即刻明白了两人的意思,顿时一脸恳切的对两人讲:“老王让我做这一城之主,既无凡事纷扰,又能享受岁月,这是我一生的追求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并不相信他的话,拔都护见两人脸色又讲:“可是毕竟我与都拉海相爱日久,哪里没有感情,虽然在此悠悠岁月,可是无时无刻不思念她,如今见了她不觉喜上心来,但又悲从喜生,喜的是能见我爱人,悲的是不能长相厮守!”
两人细细思量后,感觉这才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想法,在这荒凉之地,身边无女人相伴,日思夜想也是正常,他们两人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不免半夜梦醒,犹觉床榻清冷,何况他这个壮年呢,而且近些时日军中将士因为久不着女子,在城中颇发生一些强抢民女之事,两人也为这些事情颇觉烦恼,不由得与拔都护有些共情,但是手中的刀依然是紧紧未放,随时可将拔都护砍杀。
拔都护再看两人面色后,又道:“如今都拉海是新王,她这在城下久久不离去也不是办法,我求两位,让我出城与她见上一面,我规劝其早返王庭!”
两人对视一眼道:“这倒不劳贵人,我等自会处理!”
拔都护扑通跪于地下,声泪俱下道:“两位,我实在是思念她,思念的受不了啦,两位让我见她一面,我见她如此千里迢迢来此,不顾先王遗命来找我,我哪里忍心啊,她这样必然受非议,听其声音,已经不知道她变得何等憔悴了!”
说完砰砰砰一个劲的向两人磕头道:“我实是不忍心她为我再受苦了,此次我只想去狠心与她做个离别,长痛不如短痛,彻底分开,让她能重新生活,而这所有的痛苦,让我一个人去承受!”
两人听完皆是颇有感触,毕竟他们也是从少年过来的人,谁年轻时没有个梦中的少女,谁又没有为了所爱的那个人做过傻事,谁又不曾有过遗憾,两人自然懂拔都护此时的心情,也明白他的痛苦,想着让他们见一面结束彼此的痛苦,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但是毕竟有先王遗命,两人虽然动容,但是还是守住了底线。
拔都护见两人依然不为所动,又道:“两位同我长驻此城有些时日,皆知我为人,都拉海在城下不走,我若不去与她做个了解,这事最后必然无法收场,她是新王,谁又能节制于她,若是两位实在信不过在下,可安排人随我五步之内,若我有变可立刻斩杀,想我如此身体,两位有何可疑虑!”
两人对视,心想,拔都护所说确实有理,若是不解决此事,一直拖下去确实不是个事,现在没人能压住都拉海,她若用强,谁能制止?况且以拔都护这身体,五步之内,诛杀他也不是问题,两人避开商量一下,感觉风险不大,但是拔都护向来以智谋出奇,故掌管文职的人骑马随其后,以防过程中,拔都护与都拉海有什么暗语往来,况且虽然是掌管文职,但是毕竟是戎人,从小游猎,五步之内斩杀这拔都护不成问题。于是武职者守城,文职者随拔都护骑马出城与都拉海相会。
两人两骑相隔五步左右,缓缓向都拉海走向,城上城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们三个人身上。
拔都护渐渐的靠近都拉海,两人马头相交,似乎要讲些什么,而文职者见此情况,生怕他们两人私语,不免将精力放在伸耳倾听,个人防备便放松了些,只见两马头相交时,拔都护做说话状,突然脚猛踢马刺,大喊:“都拉海,杀了他!”在喊话中直接脱下马来,摔到地上,文职者抽刀猛砍,而都拉海向来以勇武着称,抽出腰刀,拍马向前,挥刀就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拔都护的马已经跑出丈远,都拉海的马也已经跑出丈远,文职者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处,留下个身子立在马上,而拔都护摔倒在沙土中不知死后,都拉海冲下马急忙抱住拔都护,只见其奄奄一息,刚才虽快,但是终究背后还是挨了一刀,现在伤势如何难以判断,这一下激发了都拉海的怒意,大喊:“杀了他们!”背后的精锐骑兵冲向城门,而城墙上的武职者高喊:“先王遗命,诛杀拔都护!”城中的八百精锐冲出城门,直接冲向拔都护,要尽快斩杀他,两边人马一相交,一场混战,杀声震天,虽然不久前还是同生死的袍泽,但是此刻为了各自的王命,互相厮杀不留一丝情面,短短几刻钟,城门前已经被染成血红色,当厮杀结束,拔都护似乎又不像刚才那么虚弱,慢慢的睁开眼似乎能说话,他抚摸着都拉海的脸庞道:“我怕是过不了几刻了,这个世界唯一让我留恋的只有你,要是我不在你,你可怎么过啊!”说完眼泪从眼中流淌了下来,都拉海听此,更是悲不自禁,将拔都护抱在胸膛痛哭,边哭边说:“我不会让你死,只要你能活,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拔都护看了看她,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都拉海见此忙问:“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肯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拔都护看了看都拉海说:“如今只有一法,唉,算了,你以后照顾好你自己吧!”
都拉海急了,道:“你说啊,什么方法我都会救你,就是让我死也在所不惜!”
拔都护似乎不忍心道:“我曾听老戎王讲,戎王中流传一秘术,可改天换日,重新夺造化之功,但是只能戎王一人一生只用一次!”
都拉海听了心喜道:“这有何难,你我原本就是夫妻,按照我族惯例,你就是新的戎族之王,但行此秘术即可!”
拔都护道:“我知你心,但他人怕是不知你我之心,而且我毕竟是外族人,恐是不服!”
都拉海放下拔都护站起,大声喊道:“众位听着,我与拔都护原本就是夫妻,如今我父逝去,按照惯例,拔都护是你们的新戎王,谁若不服,有如此刀!”
只见她拿过腰刀,一折两段,扔在地下,带头跪下,向拔都护行礼,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都拉海说得每一句都对,但是从未有过外族人当戎王的先例,不免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其中有随都拉海跪下行礼,细看之下,原来是都达,随后其他人陆陆续续的跪下行礼,如此一来,拔都护便成了新的戎王。
都拉海忙催拔都护道:“你赶紧快施行秘法!”
拔都护道:“此秘法便是砍八百人的头颅筑造成京观,向上天虔诚祈祷,自然会痊愈!”
都拉海看了看四周,只见城门前的死尸,忙命令人砍下头颅筑造京观,可是虽然刚才是死生大战,但是毕竟都是袍泽,如今人死了,谁又能忍心砍下曾经袍泽的头颅,况且将来如何与这些袍泽的亲人见面,自己会被整个戎族所恨,恐怕下半辈子只能围绕在拔都护的身旁,一旦拔都护不在了,怕是立马会被这些曾经袍泽的亲友所砍杀,此时,又是都达砍下了第一颗死尸的头颅,其他人虽然不愿意,但是也跟着开始,不一会便筑成一座京观,都拉海催促拔都护赶紧施行秘法,拔都护装模作样的倒腾了一番,便对都拉海道:“成了,上天看我俩感情深厚,特地留我在世间,能陪你,爱好你,照顾你一辈子!”
都拉海听此已经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忙跪到地上感谢上天对于她感情的成全,望着她那虔诚的样子,拔都护似乎也会产生一丝的愧疚,但是转眼间,便消失在他的眼里。
于是一行人便收拾队伍,回了王庭,虽然拔都护成了戎王,但是这戎族原本就是一个松散的部落,各部并不在一块,只不过戎王的部族实力强大,有三千甲骑,又坐落于水草最丰美的地方,故能称王,算是部落共主,如今拔都护称王,自然有一些边远的部落不来朝拜,不来进贡,只是表面维持着臣服,而拔都护称王后,开始改制易俗,大力在戎族推广汉制汉语,如此一来原来的保守派与拔都护也就是面和心不和,表面维持着关系吧,虽然是戎王,但是却未掌握实权,只不过是个能控制王庭几十里的虚王罢了,由于其精通汉戎,故能在此两处多做些贸易往来,财物所获颇丰,通过宝货珠玉,美女奇物赏赐戎族内各个大小部落,贵族王公,众人看着手里的东西,也就乐得配合他一下,就陪他演着这场戏剧。
而拔都护心知,汉家王朝如今已经将北狄东夷和南越平定,剩下的一个西戎迟早要平定,而如今外有强敌,内又不和,亏是汉家与戎人语言不通,而西北苦寒,两边人交流不多,于是便编出一个传奇的拔都护传,找人在汉地传播说唱,以此装腔作势,给自己整合戎族提供时间。
章浮生三人了解后恍然大悟,也不免为其中情景所折服,当然拔都护在讲述之中必然是将那些龌龊之处,尽量删去,如若不能删去,便尽量美化,如此一来,这拔都护的传奇故事又出现了第三个版本,在这个版本里,拔都护就是成为一个痴情男儿,一心想过一个平静的日子,遨游于世间,因为痴爱于都拉海,看老王逝去后,都拉海被部族欺辱,他为了心爱的人,不得不放弃理想,只身持剑,替都拉海承担起重任,保护都拉海的一切,维护他们甜美的爱情。事情经过,和上两个版本基本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在拔都护的表述后,让章浮生三人感慨,拔都护真乃是世间第一痴情男儿,羡慕他与都拉海之间的爱情。
而拔都护听了赞美,眼睛瞟了一眼女罗刹道:“唉,不要取笑了,我哪里有章兄有福气,身边能有如此绝色天人!”
章浮生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女罗刹,回首道:“拔兄误会了,小弟自有妻妾在老家,唉,想起,不免悲伤,如今与她们怕是天人两隔了。”说完悲戚不已。
女罗刹原本就是不是此界中人,更是对于他们这些话语不懂,依旧我行我素,哪里好奇,便看向哪里,仿佛到处都会出现新奇的事物,到处都能勾起她的好奇心。
拔都护听闻章浮生此语,不免略显尴尬,不过那双看向女罗刹的眼睛又多了一层意味,按下不表,他转移话题道:“如今内外交困,我原本想登高学仙人逍遥游,但又不忍心放下都拉海她们母子,但这王座坐的如坐针毡,章兄大才,还请请教我一二!”说完下座稽首做拜,章浮生慌忙逊座而起,双手扶起拔都护道:“小弟这条性命都是拔兄所救,兄之事,必然是小弟之事,何敢不效死命,还请还座,你我兄弟细细思量!”说完将拔都护送回座位,然后自己归座,沉思片刻道:“世间万事万物,有其一利必有其一弊,世人混乱,难以勘透纷繁表象之下的条理,无法识别出那些有利于自己,那些不利于自己罢了,但凡能看透其本质,扬己之长,击彼之短,何愁不胜?今观天下,汉家王朝占土最广,人口最丰,物产富饶,无所不有,故其君王清明,便可用全国之力敌一隅,如平北狄、东夷、南越之事,而西戎独独能支持到如今,无非是对汉家王朝一是恭顺无比,二是西北荒漠偏远,不适宜动用大军征伐,况西北土地贫瘠,人口稀少,物资贫乏,其人只能依靠水草丰美者放羊牧马,以马匹牛羊与汉地贸易盐铁茶布,一但贸易断绝,不出旬月,其必然自弊,况此地气候恶劣,稍有风雪,牛羊冻死无数,百姓便无法生存,故汉家王朝不动一兵一卒,只要关闭贸易,西戎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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