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法慈在悠悠醒转的瞬间,将一粒硬邦邦的物事塞入我手心。
我急忙收拢住手指,心下一阵喜慰,这摇摆不定的法慈终于不再犹豫,坚定的站在了我这边,看着他渐渐舒展开来的眉梢眼角,再无往日的凶僧面孔,竟意外的慈祥起来,也不禁为他高兴,恐怕这样的选择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别样的解脱吧。
其实法慈的本质并不坏,只是受到他父亲明镜方丈的误导而误入歧途罢了。俗话说只有自私的儿女,没有自私的父母。但法慈的父亲显然是个例外,所以也不能怪法慈会形成这种爱恨极致的扭曲人格。
明镜方丈的自私,累得妻子死后魂魄不安痛苦不堪,也令儿子成为江湖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更甚者法慈对星罗之母贺茂纪香近乎于偏执的爱恋,几乎造成更大的祸端,而这种与生俱来的偏执,也正是出自明镜的遗传。
怪不得明镜会坚定不移的相信小泉印月的谎言,只因他们是同类人,都是那样的爱自己,爱到没有缝隙容纳其他人,都是那样的偏执,并且为了这份执念而不择手段。
但无论怎样,司徒衍的父亲司徒伤也是法慈亲手杀死的,我虽然同情他当年为了保命的迫不得已,却也不能阻止小司徒报那血海深仇。
想到此我暗自摇头苦笑,世间的事怎么会如此的错综复杂,是非对错,根本就说不清道不明。还是孩童的世界够单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泾渭分明、简单直接、一目了然。
正在胡思乱想,小泉印月阴森森的语调又传入心底:“你们以为安倍家就是正义之士了吗?做的还不是表面文章,你们中土有个词语叫‘伪君子’,说的正是安倍晴明。他若真的正派,又怎会创出‘分身术’、‘销魂术’这种有伤阴德的术法,说到底他同我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我摇摇头,凛然道:“既然咒术是为阴阳师服务的,那么也可说,没有邪恶的术法,只有邪恶的人。如果心存仁爱,善兼天下,那么即使是施用再阴毒的术法也能达到善意的目的,反之,你的咒术再正派,若用它来害人,也一样的为人不齿。”
“哈哈哈哈。”小泉印月仰天长笑道:“没想到你竟是安倍晴明的知音,只可惜晚生了几百年。等我的‘阴阳道’成功了,再将月读命取而代之,这世间的正邪之分就由我来决定,那些传统的教条都将被我踩在脚下。”
我皱着眉冷然面对他的狂妄,淡淡说道:“本以为你还算个人物,但你做事只知走捷径,取代月神,分享人家的成果,若真有本事,何不凭实力以小泉印月之名闯出一个神。”
“你懂什么!”小泉印月恼羞成怒,愤然道:“你以为神仙的世界就会用真的公平吗?他们与人间的朝廷没有区别,还不都是擅用亲属旁系,官官相护。无门无路的凡人若想平地升仙,获得一个有实权的仙籍谈何容易!”
我心下恍然大悟,终于把握到小泉印月的心思,他以为用神久夜取代了月读命,就会成为天照大神的弟弟,那到时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宰者。
“可是你好像忘记了一点。”我轻声提醒道:“天照大神早已不认月读命这个弟弟,将其放逐于夜之原,永不相见。”
“不认?”小泉印月哂然笑道:“多情念旧的天照大神就连顽劣的三弟须佐之男尚且宠溺有加,又怎会对一直敬爱她的二弟绝情至此。只因她察觉了月读命对她怀有超越了姐弟亲情的特殊情感,为了不落人口实,也为了防止月读命坠入魔障,这才狠心将一向疼爱有加的二弟驱逐出高天原。”
原来是这样,我听得暗自唏嘘,凡人都想修道成仙,殊不知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也免不了俗世的情感,只要活着,就不可能超脱。
“所以你就利用这一点,绑架了月读命?”
这一次小泉印月避而不答道:“哼!小女娃娃一直都在套我的话,你知道的够多了。”
我不再多言,其实他能说出这么多,在我看来已经是奇迹,兴许是几百年来太过寂寞了,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必同在他看来是将死之人隐瞒,这才出乎意料的跟我说了那么久。
“霏雪,别隐藏气息了,我早就感应到你了。”小泉印月突然大声喝道。
那硫磺珠仍然像方才般幻化成金光附着在我的魂魄上,而此刻听了这魔王之言,我感到金光渐渐聚拢起来,并组合成原本球形的模样,然后胸口猛地一热,硫磺珠破体而出。
当宝珠静静的漂浮于悬空中大放异彩的时候,我吃惊的发现内里霏雪的股处又长出了两条尾巴,竟成为了一只三尾狐。
此时硫磺珠内霏雪的影像不再复原先双目禁闭的沉睡形态,而是昂然立于珠内,虽是个小小的物事,却显得灵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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