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索半天也不得其所,不过此时想什么业已无用,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故依旧打发霍惊云藏回床底。
一宿无话,次日清晨用过了早饭,欧阳乾派遣仆从请我前去书房谈话。我今日已再无昨日吟诗作画的闲情逸致,但既然未曾捅破这扇窗纸,少不得与他虚与委蛇。
如此过了三日,每次辞行均被他以言语挡了回来,我不禁心下苦笑,江湖闻名丧胆的铁血杀手无情居然被人软禁于此,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三日霍惊云始终隐匿在我房间之内,晚上与我印证武学,谈讲之际倒也颇不寂寞。不过他也并未闲着,潜踪匿迹的将这庄中摸了个遍,却鲜有收获,更别提逃将出去了。有些地方他也不敢冒进,生怕触动了某些机关导致打草惊蛇。
欧阳乾自那日之后,对有人闯庄之事再也只字未提,每日只是拉着我谈天说地,评古论金。这日饭后,他又取出那把秋籁琴,对我言道:“贤弟那日谈道略会拳脚,今日无事,为兄抚琴,弟仗剑舞上一段如何?”
我淡淡道:“兄长有此雅兴,本当奉陪,无奈小弟不懂舞剑,恕不能从命。”
欧阳闻言怫然不悦,“为兄以诚相待,贤弟为何总是推托。”他长身而起,冷笑了声,又道:“只看贤弟那双手掌,便是擅剑之人。”
我举掌观望良久,心知今日已不能善罢,“可惜小弟的剑并不是用来舞弄的。”
欧阳乾故作不知问:“难道是用来杀人的?”
“不错!”
欧阳乾仰天长笑不绝,稍顷言道:“贤弟这些年仗剑江湖,所杀之人想也不少,只是失意之时扪心自问,心中可曾不安否?”
我淡淡一笑,再不顾及,答道:“那得看所杀何人,若是像杜香娘那种怙恶不悛的妖妇,又何来愧疚之意。”
“住口!”未等我把话说完,欧阳乾已勃然变色,一掌将书桌拍得粉碎,“原来你早已知晓,那好,今日我就为香娘报仇雪恨。”
我退后两步,右手握住贴衣而藏的无情剑,屏气凝神,以防他暴起伤人。谁知这千面人魔话虽说的响亮,却并不动手,一闪身转入暗门消失不见。
我暗道一声不好,拧身来至门边,果不出所料,门以被封死得纹丝不动。我暗暗叫了一声苦,细看书房门窗皆以混合金属打造,硬度非凡,非人力可破。
这时千面人魔的脸显现在窗前,只听他桀桀怪笑,“无情小贼,为了对付你我斥巨资造了这所庄院,今日看你如何逃出生天。”
我闭口不言,只沿着书房四面游走,敲了敲墙壁,果然也是钢铁打造。
“无情,我劝你省省力气吧,这间书房我可是精心为你而造,用的乃是数种稀有金属混合而成的金刚金,任凭你功力通天也无法破门而出。”千面人魔见我默然无语,再接再厉的在外面大肆嘲弄。
我仍不答言,心知同这种人已无话可讲,瞥了眼屋顶,依旧无法可施。突然灵机一动,用脚踏了踏地砖,赫然发现只是寻常砖石,遂抢身来至墙角,掀开地砖抽出无情剑在墙下一阵狠刨。
千面人魔在窗外看见一惊,恨声道:“我本想留你几日性命以作消遣,看来你是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也不知他在外面按动了什么机关,房内“咯吱吱”一阵声响,东西两面的墙壁犹如活了一般,缓缓向内收拢,顷刻间已贴近我容身之所。
我长叹了口气,将无情剑归鞘,再不做无用之功。想我无情这数年间杀人无数,此刻就算身死也并不冤枉,只是当年杀掉杜香娘并非迫不得已,而是大快人心之举,我如今若因此事而亡,也未免心有不甘。
千面人魔在窗外凝神欣赏我临死前的种种姿态,此时正自喃喃自语:“香娘,香娘,你芳魂归来兮,看师兄我为你报了仇了。”
突然冷不防不知从何处削来一刀,千面人魔大惊闪躲,谁知此乃连环双刀,右刀落空左刀又至,只听得“哎呦”一声,已在他右肋下戳了一个透明窟窿。
千面人魔此时自知不敌,也不恋战,负伤逃走。这时房内的机关已停,我倚东墙而立,西墙离我仅有半尺之距。霍惊云的面庞闪现在窗前,他抱胸而立,似笑非笑道:“请君入瓮耳。”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抽出无情剑继续刨地。
他在外面一面干活一面惋惜不已,“连环宝刀啊连环宝刀,殊不知今日用你来挖地,真是造孽啊造孽。”
刀剑合力,不消半个时辰便在墙角挖出个一米深的大坑,我闪身而出,回首望着差一点就要将我挤成肉泥的东西二墙,想着方才情况之凶险,依旧心有余悸。
霍惊云正在水池边刷洗他的双刀,见我走过来,连忙招呼:“快来洗洗你的无情剑,须知刀剑只可染血,不能蒙尘啊。”
我听他之言也将剑浸于池中,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个“谢”字,却呐呐的不能成言。
霍惊云见我如此,表情夸张的道:“你干嘛,不要吓我哦,那日你救我一次,今日也算还了情,你千万不可以身相许啊,虽然小爷我长得英武不凡吧,但你也不能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闻言顿时将满腔感激咽下,咧了咧嘴角,无奈道:“无情不敢高攀。”
霍惊云似个白痴般呵呵傻笑,此时正午的阳光洒在他面如冠玉的脸上,若金子般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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